乔新霁晃晃悠悠踩着两把椅子简易搭成的梯子去拆客厅的灯。

刚才文归舟“嘭”一声摔上了门，最后关于那灯该怎么解决也没个办法，乔新霁听他张嘴闭嘴就是“随便”“随便你”就来气，于是冲着门喊：“那你不管，我拆其他地方的灯先装上用了，等你买新的了再换上。”

等了半天意料之内没听到回答，乔新霁放低声音，“再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

这房子年代久远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几乎灯在哪个房间都是通用的，乔新霁拿着刚拆下的灯回房间装上，打开开关，灯不亮。

“怎么回事，难道烧到线路了？”

他把灯拆下又重新装上，按开关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不应该啊，我看他房间电脑不还亮着吗？”

乔新霁坐在床沿上，两手撑在身后仰起头，突然想到不会这个灯也是坏的吧。

什么事儿啊。

他起身出去，在厨房和卫生间之间思考了半天，最后在灶台上摸了一手的灰之后决定拆厨房的灯，卫生间起码还有使用过的痕迹，厨房简直就像八百年没有人进去过一样。这次拆之前他长了记性，先按了按开关看见灯亮了才拆下装自己房间里。

装好了灯他躺床板上长出一口气，从见面就爆发争吵到离家出走，再到楼道过夜，现在又租了个不要房租过分破旧的房间，乔新霁觉得这几天经历的事对比起他之前23年老老实实上学兼职的生活可以说是精彩的过分。

不，也不该这么说，其实有些事也早就有了苗头，在他爸妈骗他去女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他们一家三口会大吵一架。他爸妈一派，他自己一派。

小狗从床底下钻出来依偎着他趴下，他摸着柔软的狗毛，感受着手底下传出来的热量，心里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说实话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只是想到父母因为看上了那家公司就逼迫自己去接近讨好公司千金就难受。

安静的房间突兀地响起一声咕噜声，看着背过身佯装舔毛的小狗笑了笑，他起身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包打开的火腿肠。其实里面还有袋装泡面和饼干，全是他屯在宿舍的夜宵，有时候兼职下班太晚来不及吃饭，他就回宿舍泡个面或者吃包饼干垫垫，离校的时候怕过期把剩下的东西全塞进了箱子，但很神奇的是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饿。

大雨噼里啪啦打着窗外的树叶，喂完狗他在身上裹了件外套，又给小狗盖了件衣服，有一搭没一搭撸着毛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眼黑得像被人倒了一瓶墨水，他抬手摸上眼皮又眨了眨，铺天盖地的黑色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来气，心砰砰乱跳。他坐起身在四下摸索，顺着床沿摸到窗户边，如同快要溺毙的人挣扎着想要上岸，直到贴上窗户透过雨幕对面楼上一两家模糊亮着的灯闯进视线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光明简直就是氧气。

他起身开了灯又坐回床上，胸口像是顶着块大石头喘了几口气。没了手机不能随时掌握时间总让他有种很混乱又不踏实的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他拉开门去了趟卫生间，虽然不知道几点，但他是国庆假期最后两天回的家，过去了两个晚上，等天一亮就应该去实习单位正式报道，想到工作他觉得心里安定了点。他关上洗手间的灯出来，客厅漆黑一片，半开的房间门此时虚掩着，只从门缝里透出一条亮光，没了能照路的光源他只好伸着俩手摸索着往房间去。

他一点点往前挪，就在快走到隔壁房间时，右手突然触上一片微凉的皮肤，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划过掌心，他意识到自己这是摸到了别人脸上，正想收回手就被一把打开了手。

黑暗中异常清脆的一声“啪”。

“手拿远点。”

“谁让你站着不说话，我又看不见。”乔新霁揉揉被打疼的右胳膊愤愤不平。没人说话，一阵很连贯的脚步声直直朝卫生间去。

乔新霁靠在墙边等人，听着从卫生间出来没有一点停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神人，他在心里想。

等人拧开房间的门，乔新霁看准时机凑了过去，没敢离太近，“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文归舟脸上闪过不停变换着的昏暗光线，好像根本就没被身边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到。从侧面看乔新霁第一眼就发现这人鼻梁还挺高，但还没有看第二眼，人就像飘一样进了房间。

“两点五十。”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说完戴上了耳机，乔新霁只好把天气怎么样咽回了肚子。

“行，谢谢。”不管能不能听见他还是向人道个谢回了房间。

天微微亮的时候雨停了，他带着小狗在附近溜了几圈，然后走之前把火腿肠包装袋撕开铺地上，把剩下的火腿肠掰成一小段一小段全扔在了包装袋上。

“饿了就吃，乖乖等我回来，不准叫知道吗，下了班给你买好吃的。”

当初在这边找房子就是因为离实习单位近，等乔新霁步行到公司楼下时大门还没开，他在门外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被前台带了进去。

等办好手续乔新霁坐在分配的工位上打开电脑登上了微信。

入眼就是室友曹秋头像上的99+。

“上号。”

“……还没到家？”

“孙子，竟然敢不理爷爷！”

“在家真无聊，上号上号。”

“两天不回信息，你这次到底在干什么兼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