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倒计时十天,暂停营业,回家过年,想喝奶茶年后初五开门见。”
奶茶店老板的朋友圈让乔新霁从一直飘飘然的状态一下子落到实地儿。
连他都关门了,看来真的是马上就过年了啊。
明天是他请假的最后一天,白闵早已急不可耐地催促他赶紧回去上班。
那天晚上,曹秋知道后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想清楚。
曹秋声音带着鲜有的郑重和严肃,“我不会说什么其他的,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那我以好兄弟的身份祝福你。”
“秋子,你听说过这句早已烂大街的话吗——人有三样东西无法隐藏,咳嗽,贫穷和爱,”乔新霁仰头冲着迷蒙的灯光笑了一下,“我不用想清楚,它在我还没意识到时,早就已蠢蠢欲动。”
初春的柳条,暖风拂过,可能一夜之间就会萌芽。
其实柳枝总会发芽,因为表面之下看不见的地方生命力时刻涌动,就如同他乔新霁喜欢文归舟,只差那一场能让爱意得以表露的风。
碗筷碰撞叮当响,乔新霁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要去公园看烟花吗?”
文归舟这几天按时吃饭,一天三顿不落,他放下筷子,往外看了一眼,缓慢地摇摇头,“不去。”
“是晚上,要天黑了烟花秀才开始,我们可以站远点。”乔新霁知道他还是抗拒白天去人多的地方,可他不愿意看他一个人游移在热闹之外。
文归舟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路边零零落落堆着没化完的积雪,俩人慢慢步行着,朝公园走去。文归舟有些不适应商铺上还亮着的广告牌,来往路人和灯火通明总让他感觉无处遁形,就像有人把他从小小的壳里拽出,残忍地置于无处可逃的炽光灯下,四面八方都是盯着他的眼睛。
他把脸使劲往羽绒服里埋了埋,仿佛那就是他最后的庇护。
乔新霁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两步,两条胳膊时不时会触碰上,羽绒服面料摩擦发出哗哗声,他说:“快到了,就在前面。”
穿过红绿灯,俩人站在公园斜坡的一棵大树下,这里完全被黑暗笼罩,远离人群,喧嚣声也隔的很远。
“看,其实和那天我们放烟花一样,”乔新霁冲乌压压的后脑勺扬扬下巴,“每个人都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不会注意别人,也不会注意身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烟花不停变换颜色,在半空炸出各种形状,铁花迸溅出漫天金光,映在文归舟漆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乔新霁仰头看向夜空,似喟叹:“新的一年要来了。”
文归舟隐在暗处的侧脸上不停变换着光亮,半晌他看向乔新霁,慢慢张了张嘴唇,轻声说:“新年快乐。”
一朵盛大的烟花炸出绚烂的光彩,乔新霁愣了愣,缓缓笑了笑,眼中闪着的光让文归舟避开了视线,“新年快乐。”
烟花结束,聚集的人群从公园散尽,乔新霁和文归舟沿着园内蜿蜒的景观河往回走。
河水无声流淌,水面粼粼倒映出清凄寂寥的圆月。
突然前面的女孩提高音量,嗔怪道:“哎呀,你干嘛?!”
“来打我啊,追上我就给你打。”
男孩趁其不备拍了下女孩的头,然后特犯贱地边跑边喊,女孩指着他撵上去,“王洋!抓到你你就完了!”
前面原本黏成一团嘀嘀咕咕的小情侣打闹着跑远了,乔新霁偏过头,看着河沿儿上亮着的景观灯,后背升腾起一股隐秘的烘热感。
那夜过后,生活一切照常,就好像树下的那一吻是件很平常的事,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他俩之间多了些心照不宣的东西,但没有人率先向前一步,就这么停在了不上也不下的位置。
那晚乔新霁试探性地掀起了一个角,可是那个角又重新盖了回去,他围在外面踱步,再也找不到掀起的由头,他不敢轻易撬动,那角下的心有太多秘密。
文归舟似乎对眼前的一幕无动于衷,乔新霁咳了一声,转过头,夹在两人之间的那只左手缓缓拿出了口袋。
文归舟下巴埋在衣领里,两只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侧,河岸景观灯照出幽暗的光,乔新霁面色晦暗不明,只有喉结不易察觉的滚了滚,手一点点向身边探去。
“哎,小乔!”
突然炸起的一声吼击落了那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手,乔新霁心脏都吓得颤了颤,回过头,老板带着儿子小跑着跟了过来。
“还真是你啊,”老板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我儿子说看着像你,我一看,确实像。”
“老板,”乔新霁叹口气,“下次可以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谁?”老板指指自己,“我?我就是这个嗓门啊,很大声吗,之前也没见你吓到啊。”
“笨,”老板儿子看着自己老爸,“这么黑,肯定会被吓到啊。”
老板儿子凑到乔新霁腿前,手上捏着个大白兔,“没事儿哥哥,别理我爸,吃糖就不害怕了。”
给完乔新霁,他转向文归舟,“哥哥,你也吃。”
文归舟垂眸,小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身上笼罩着一股香甜的奶味,把糖塞进了他的手心,“哥哥,吃吧。”
文归舟轻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