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霁嘶吼一声扑上去,拽着衣领一拳一拳狠狠砸在文峰脸上,骨节紧绷泛白的拳头如同炮弹呼啸生风砸下,下颚骨脆弱的咯嚓作响。他拳拳对准那条疤——那道蜈蚣一样盘在下巴的丑陋的疤,每砸一下,黏稠腥臭的血水里文归舟无法宣泄的怒吼郁悒痛苦几乎把他淹没。
文峰虽然年过半百,但是体格健壮又保养得当,乔新霁突如其来的几下之后,他反应过来,面目狰狞地妄图扼住乔新霁的脖子。
但是乔新霁太愤怒了,他犹如被从暗狱释放的魔鬼,怒火滔天两眼赤红,死神降临般居高临下睥睨着文峰,微不足道的反抗在他眼里万分可笑。
血腥充斥卧室,文归舟静静地看着已经面目全非变成血人的文峰,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异常艰难响重,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蛆虫。
片刻后,文归舟移开眼,轻声说:“让他走。”声调与平常无异,几乎被捣砸血肉的声音掩盖。
乔新霁只一秒就听清了,他僵住拳头不可置信地扭头。
文归舟重复:“让他走。”
“为什么?!”乔新霁额头青筋暴露,周身笼罩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残虐因子,“让我杀了这个畜生!”
“让他走。”
文归舟的眼底毫无情绪,两人目光对视良久,乔新霁深出两口气慢慢挪开,文归舟起身随便扯过床单抹掉文峰满脸的血,冷冷道:“滚。”
地上进气多出气少的人晃悠悠地爬起逃离,文归舟嫌弃地扔掉沾满血的床单,转过身,张了张嘴,“你也走吧。”
乔新霁还在狠厉地喘着气,“为什么不杀了他?”
“和你没关系。”文归舟说。
乔新霁的声音变了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滚,”文归舟冷冷道,“我说了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乔新霁上前一把扯过人,让他看着自己,“你说和我没关系?”
乔新霁手上还沾着半干的血迹,他凝视半晌,手指轻轻拂过文归舟的脸颊,像是对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你也喜欢我吧,嗯?不是吗?”
文归舟沉默着没有一丝反应,但是半敛的眼睫却微微颤动着。
“因为这是吗?”乔新霁狠狠地把人按进怀里,“因为担心这个所以让我离得远远的,对吗?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想自己怎么解决?拿刀再砍一次?那你有想过你怎么办呢?文归舟,你可以相信我啊。”乔新霁说到最后,声线带着无法克制的战栗。
文归舟扯走床单时,他看见了藏在枕头下的刀,所以呢?所以他想同归于尽吗?乔新霁心脏像被人捏成了碎片,文归舟该有多怕啊,可是他还是先把自己择了出去,然后随时把刀藏在身边,他早有预感了,他时时刻刻准备着和那个畜生一起死。
乔新霁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似要把他融进血肉,他无法想象文归舟的内心有多绝望,被拒绝的难过不解此刻只剩下悔恨和心疼。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我怎么和你说?我要说我的亲生父亲一直以来对我心存不轨吗?我要说我的家庭有多扭曲变态令人作呕吗?我为什么...要说,我怎么...说,我...不敢说啊...”
文归舟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头埋进脖颈,一颗热泪落下,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烫穿乔新霁。
“为什么不敢,你没错,你没一点错,”乔新霁颤抖着说,“相信我,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从此之后安心地活在阳光下。”
“不行,”文归舟推开乔新霁,“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管——”
“那你想怎么办?”乔新霁抓着他的胳膊,逼问他,“你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不值得,他不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换。”
“那你呢?”文归舟看着他,“你想怎么办呢?”
“我会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你活的幸福快乐。”
“不行,”文归舟此时异常冷静,“你怎么做,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吗?你不能这么干。”
“我不会让你在这件事里受到一丝一毫伤害,”乔新霁坚定地看着文归舟,“相信我。”
文归舟微微偏头,避开了炽热的视线,他目光凝视着虚空,半晌后轻轻开口:“你知道我妈妈吗?”
乔新霁心揪着,“她...是不在了对吗?”
“不,”文归舟幅度很小的摇摇头,“她在,你见过的。”
乔新霁一愣,随即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不,不可能...
文归舟垂着眼,气息很轻很轻,“我姐姐就是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