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条士兵的性命,梦中的场景重现,现实的愧疚与梦里的压迫,令她瞳孔紧缩。
心底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眼睫轻颤着,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
空气静的可怕,渐渐的细细密密的敲击声,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窗沿上,耳朵里嘈杂起来,小云睁开眼睛,雨声中似乎夹杂了些旁的。
“姐姐?”
凝月偏过头,极力的捂住声音,吸口气道:“再歇会儿吧。”
手指又轻柔动起,抚着小云的长发阻止她抬头。好在小云许是真的困倦了,枕在她腿上的脑袋越发沉。
直至均匀的呼吸传来,凝月拭去脸颊的泪珠,泛红湿润的眼底神色近乎麻木,空茫恍惚。
而这样独自迷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太久,随着马车停下,车外叩门声响起,一道声音。
“凝月姑娘,今日为安王殿下问诊的时辰到了。”
凝月第一时间捂住小云的耳朵,看向门口的方向,眼底无半分情绪。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士兵焦急难耐之际,马车的门枢响起,门帘被掀开。
女子撑开纸伞,白衣翩跹弯身跃下,如墨秀发只用了一根粗布带简单的绕起,肤光如雪,姿容如玉。
琉璃般的眸子轻轻眨动,看向一旁的人,犹如深潭般的宁静。
士兵才惊觉,连低下头带路。连着不远处眼熟的几个士兵也都一同低下头。
看来顶替那些死去将士的人都成了顾言酌的眼线。
凝月厌恶的转过头,顾言酌不喜她接触旁的男性,她偏要为这些士兵披发戴孝。
情绪在琥珀般的眸中波动,她何尝不知这样的反击如同投卵击石,更不该如此挑衅顾言酌。
可心中的愧疚令她还是这样做了。
心底苦意泛泛。好似,也没有旁的反击方式了。
“凝月姑娘,请。”
很快便到了安王的车架,前方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凝月掀开帘子,一旁的丫鬟早已备好水盆,她接过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染上泥泞的衣裙,换上新的靴袜,进入里屋。
“殿下今日可还有些咳嗽?”探完脉象,凝月问道。
她的嗓音很清,像是高山融化的雪水,潺湲而下,轻柔悦耳。
顾相的目光落在她素净脸上,发丝勾在下颌处,唇是饱满的,却比起前些日子寡淡了许多。
显然是受了惊的模样。
顾相微微点头,凝月跟着颔首,注意到今日的顾相身旁多了一个人,她取出袖中的药方递给此人,道,“这是药方,里面的药材劳烦大人备好,药性特殊,还需我亲自熬制。”
“姑娘客气,叫我子霄就好。”
子霄。
凝月愣了愣,他就是子霄。
暗卫营的统领,在梦中的安王死后,叫顾言酌分外头疼的角色。
顾相望着目光有些涣散的凝月,耳边聒噪的碎雨之声,指节不轻不重的敲击桌面,发出闷响。
“凝医师可看够了?”磁性沙哑的声音,内容却不如音色那般动人。
他这叫什么话?
回忆起她与安王顾相,好歹多天的相处,此人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凝月也不知是否自己敏感多心,这份不咸不淡中隐约还有几分疏离针对。
再看向撑在桌上稍偏着脑袋的人,“民女好似从未得罪于安王殿下。”
他轻扯起的嘴角缓缓松下,盯着她,眸色暗了又暗,低笑出声。
“凝医师盯着我的人看,倒成本王咄咄逼人了。”
他明知她说的不止这件事。
凝月不相信她没有看出她是被顾言酌强迫带上路的。
甚至现在,连顾言酌都或许猜料出了她的筹划。顾相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会不知她在向他寻求庇护?
可顾相现下的态度,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