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笑着,“有劳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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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淮那边应当是早有人前去报信,顾相他们前脚刚踏进前厅院落,便迎面相撞。
“微臣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皇上。”
“快起来,”淮帝眼疾手快的握住顾相的手腕,冰凉刺感,“怎么这样凉,憔悴成这样。”
人前从未喜形于色的帝王,短短时间神色从刚见到来人的喜悦,转而恼燥眉心竖起,忧心不似作假。
顾相喉结滑动,身形僵硬了一瞬。
他的兄长……梦中的场景再次重现。瞳孔露出一丝深沉的黑。
不论他的腿疾真假,他也曾切切实实为兄长挡过一箭,这一箭,他从未后悔过。
可梦中的兄长却因顾言酌此次的计划对他疑心,自小便患难同心的兄长,终是放任顾言酌对他所做的一切,在梦里,他便死在了去往安神殿的路上。
……
一时间情绪复杂。
在这一刹那的分神,顾言酌的手心一紧。
“都怪儿臣,”顾言酌的声音响亮,将思绪牵回了些。
“还请父皇降罪,皇叔的病症迟迟不见好转反反复复,儿臣除了加紧赶路,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难为皇叔忍着病痛,路途颠簸,这身体……”
他的声音不免哽涩。
淮帝的视线这才看向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眉间露出锋芒。
他的这个儿子,眉角五官都像极了他,偏偏处事性子,倒与海氏那群人若出一辙。
惯是会以退为进。
“你也是担心你皇叔,起来吧。”语气显然较之刚刚冷了几分。
连叫叶院士替顾相诊脉,见顾相的身体实在虚弱,淮帝再担忧也无法多留,何况他在这,一群人也扰得清净。
“此次遇刺,我会查清楚,你也不要操心了,这段期间你也不用上朝了,好好休养。”
他说着,带着一众人走出房间。
顾相目送他离去,敷衍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微微垂下眸。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出一片弧形的阴影,后背抵着床靠。
他刚刚连“朕”的称谓都忘了。
许久,男子的眉宇依旧拧着,动了动肩膀,顺着躺下,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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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一片寂静。
太子进宫谒见皇后,皇上则直接回了安神殿休憩,却又先后唤了柳玄、萧北等人入宫。
宫人来往,一片祥和下暗潮汹涌。
“你探查的如何。”
沉厚的声音响起,他看向跪下的萧北,目光锐利如箭。
“微臣曾去过太子与安王遇袭之地,”萧北起身,抬头接着道,“疑点重重。”
“说来听听。”
“送亲的队伍皆是精兵护卫,所扎的营寨地势较高,两边皆有山川障碍,易守难攻。这样的优势,哪怕遇袭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微臣怀疑,贼人乃从内部突破。”
沧海龙腾图案的衣袖朝着身后负起,顾恩淮步态缓慢。萧北低下头,周身萦绕着那双犀利黑眸所散发的威震之气。
“继续。”
萧北的语气淡淡,好似没有情绪:“是。”
“至于是否文国作乱,现场被清理过,没有留下证据,微臣不敢准定。只是如今文国内乱,大皇子被杀,听说他们正派了二皇子前来答拜。”
“答拜?”顾恩淮冷哼。
文、沉两国以步云山百里为界相邻,沉国兵力强壮,地广物丰,文国虽没有沉国兵多将广,却也地处崇山,峭壁险峻,不易攻之。
文国以上贡换取和亲,两国百年间皆无战事,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和亲的队伍才出了步云山便遇袭,精兵的惨败,可见对方对地界的熟悉,除了文国,还能有谁?
如今竟打着答拜的名目,而非请罪。
顾恩淮面色冷峻。
萧北:“皇上息怒。”
九五至尊,帝王的情绪一息万变,将将几息,顾恩淮就已平息情绪,久久沉吟不语。
文国不足为惧,百年来没有将其吞噬,不过是因为那种苦寒之地,不值一顾。本意是拿取供奉免了兵戎扰攘,不想文国如此不识好歹。
只是文国有这样的胆子,与之内应之人必定身居高位。
顾恩淮看向萧北,一字一句,“你有怀疑之人吗?”
时间仿佛凝滞,大殿暖炉的炭火火光泯灭了一瞬,空气冰冷到了极点。
哪怕镇定如萧北,也耐不住心跳慢了一拍。
润泽的眼珠微微转动,撩开藏青色袍衫,从容跪下,道:“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