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维执抬眼。
广垣还在跟碗中的鸡腿较劲。
维执看着广垣,点点头。
说出了在心中演习了好半天的话:
“下周一,我正式那到边上班了。不做业务了 ,不会太累。”
广垣扒拉鸡腿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抬眼,抬手拿筷子伸向另一道菜,从嗓子眼发出了一声:
“嗯。”
维执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手拿下桌子放在腿上,端正地坐好,暗自深呼吸几下道:
“你看着我广垣。”
广垣听了这话,半低垂的眼帘轻颤了几下,放下手中的碗,抬眼看向维执。
微红的轮眶中竟有几根红丝。
“广垣,我的东西可能暂时拿不回我家那边,我都洗好,等阿姨来的时候,你让她在衣帽间找个地方收一下吧,回头寄给我或者等我能拎重物我来取。还有最近的开销,我存在了咱俩存生活支出那张卡里,你转回给我的那些,我买了点封闭理财,别再给我了,你照顾我这么久…哪用得着算那么清楚。还有之前的...”
维执条理清晰,言语轻轻,还欲说下去。
对面的广垣却重重地扣下了手中的筷子。
力道之大,桌子都震了一下。
维执跟着微皱眉头,惊眨了一下眼,表情却没惊惶。只是维执面前的蛋花汤里面的香菜叶子,就着波纹悠悠险些飘了出来。
“我不想分手。”
广垣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丁维执,我今天一直在想,开会在想,去接你的路上在想,回家的路上在想,做饭的时候在想...想,你为什么,还是要走。”
片刻后,广垣的声音不大,语气同维执一样如常,但连起来这陈述的句子,每一字却都如泣如诉。
维执没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似是在措辞,也像在挣扎有些话该不该说。
见状,广垣苦笑,摔筷子的手慢慢抓紧桌布:
“我们一直这样不好吗?我可以跟家里坦白我们的关系!你这么执拗的理由总不能是因为你的身体吧,我说了不在乎!病可以治,伤可以养,等你身体好了,咱们还回到之前的日子不好吗?”
广垣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都带了点颤抖。憋了太久的,他一整晚都在扮演、都在掩饰,他滔天的不解和...委屈。
维执放在桌下腿上的手,慢慢收握成拳,沉默了几秒,轻眨了几下眼,眼神撇到远处,开口:
“广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你说‘老子这么帅,你真不亏’。”
广垣不知维执何意,轻笑了下,笑容中有点讽刺也有点荒凉:
“这和我们现在说的有关系吗?”
“有的,我觉得这么久我真的挺赚的。”维执腰痛,微微调整了坐姿,手拿到桌上,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些广垣爱吃的菜,放到广垣的碗里,继续说道:
“我爸妈走以后,我觉得我这辈子不能再有什么好事儿了,但你看,接连着我就遇上了你。”
顿了顿,看广垣盯着自己,维执继续说道:“几年也过来了,时间多快啊,你说咱俩,要一直都是小年轻儿多好…我挺知足了广垣,但让我说,好日子过过得了,也不能没有头儿啊。你说对不广垣。人不能只有情啊爱啊的,我要是个姑娘,我能迈进你家门槛儿吗?道理你比我明白多了……听我说完,不为你自己也成,你想想你爸妈,以后你也别折腾人家姑娘。喜欢的人,你也会再遇上的,这路,我就陪你到这了。”
“丁维执!...”广垣握着桌布的手青筋都凸了起来。
“广垣!听我说完!话留给我说…我不是不能继续跟你谈恋爱,我也想!但人的一辈子就这么长!我可以为我们活,我可以为你活,但你的人生,不应该只有我。”
“…”
维执说完,嘴唇也是微微颤抖。
没有哭腔,伴着的,却有从眼角细细密密连成线滑落脸颊滴落在桌面上的透明水珠。
水珠砸进那碗散了点热气的蛋花汤里,氲出一圈波纹,推开了飘在碗中心的几抹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