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立得照片。
画面上是他与维执。
他半蹲,视线同坐在轮椅上的维执视线齐平,轮椅停在深色平坦的石板路上,二人身后大树枝繁叶茂,维执腿上却还盖了个蚕丝薄毯,地点是小区后面花园,阳光星星点点透过斑驳的树枝,熨在他们俩笑得正开的笑容上,也被一秒定格在了相纸中。
这是那会他每天板着脸推着维执出去时,邻居家的孩子拍了塞给维执的,维执还笑着调侃广垣,可真是难得抓拍到几张广垣那分秒消失的笑容。
放在门口这柜子里,大概是被大叔看到了,这位置进进出出每天都经过,习惯后广垣反倒是不容易注意到……
到现在,相片还没收,但闲鱼上的东西,再没卖出第二件。
广垣翻了翻二手APP里各种咨询的话,但一个都没回,退出,切换,滑到通讯录,星标好友,熟练点开朋友圈,嗯,还是三天可见。
暗自松了口气,锁屏。
任由着思绪又飘回了那晚。
……
“我的人生为什么不能有你…呵……策策……不,维执,你觉得,我做这一切,是为什么?”
因为用力,广垣手臂上的筋骨血管都格外清晰,他听完维执的话觉得自己背脊上那根撑着的骨头被抽走了,寒意顺着那空洞涌上了头顶。
他的策策就这么把话直接放在自己面前,没有委婉、更没有掩饰。
原本攥紧桌布的手,慢慢松了开。
沉默几秒,广垣声音沙哑低沉地低语:
“你为什么不信我?一定要这么倔呢……”
回答他的,只有餐厅中正在制冷中的冰箱的嗡鸣声。
胸口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酸楚,雷霆万钧般碾击在他胸膛之中。
为了掩饰这感觉,他端起了自己那碗蛋花汤咕咚咕咚一口全灌进了胃中。
此时的餐厅,寂静地只能听见他喝汤的声音。
喝完汤,放下碗,广垣稳了稳情绪和声线,认真看向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血色的人道:
“对不起策策……你走吧。”
维执视线从远处的挪了回来。
对上维执的眼,广垣闪烁,微撇过头,餐厅暖白色的灯光下,咬肌紧了又紧,在这个角度才能看清,这张无比帅气的侧脸,也留着几抹水痕。
停顿几秒,广垣长臂一展,半起身伸手在桌上抽了纸巾,漫了把脸,顺带掩饰般抹了嘴。
想开口,哽咽,又忍住,视线终究还是看向别处道:
“依你便是。”
餐厅天花板上的几颗射灯大剌剌的。
冰箱制冷的声音终于停了。
败了。
终究,他没有捂热策策的心。
……
维执走那天,是那个星期的周五。
那晚过后,他没再挽留,维执也没再提离开。 没有道别。
出发的那天,车站进站口,他问维执:
“下周回来吗?” “或许吧。”
这是维执对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