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竹方才走得急,未曾留意周围的场景,此时停下来往四周看去,才发现这条路十分奇怪。
石阶上的白衣绿藤像,目光竟然都是往上望的,回头仿若对视。
藤像脚下皆点着白烛。白烛亮着青火,照在弯绕石阶路,将无数的藤像衬得朦胧。洞中温度偏冷,外头是春日,里面却犹如冰窖。
他拢紧了外衣,又抬头看向常浮,白玉门反着明火的光芒,照在对方的侧脸上。
他原本没注意,此时端详着常浮的面容,却觉得对方的表情在烛火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不太对劲。
又回想起方才自己问的问题,全未被解答,更深信此妖有诈。
他整了整领口,提着灯笼又悄悄往下走了两步。常浮盯着他看着,那目光淡淡的,没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对方一直拿着的白烛留在了门前,烛身已经融化许多,蜡滴在了青白色的烛台之上,又很快干涸。
从前他看书时,便听闻过大妖的厉害,天门山中来往各地还得借助传送阵,而妖类修炼到某种境界后,便能随意去往各处,不留下踪影。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便又打着灯笼往下走去。此处情形奇异,又遇上了妖,说不准会有线索。
白烛只有微弱的光芒,绿绿的犹如鬼火。他握着乔绝给的灯笼,明火带来的温度不明显,却让他心安了许多。
藤像确实是往上看的,他往下走时也静默不动,没有话本中描写的骤然转头的诡异画面。
顺着整条回旋向上的台阶往下走,越走周遭的雾气越发粘腻,那是植物根茎与叶片流淌出来的汁液,他伸手摸着那白玉石墙,才发现这并非白玉,更像是糊墙的白粉。
只是墙面偶尔出现绿意,又缠着无数藤蔓,在微弱火光之中,乍一看像是天然玉质那般。
他伸手挖了一块下来,露出了内里的模样,才发现里面是无数藤妖堆砌的身躯。
他看着染白的指尖,思索了片刻,便将手中的白灰放回了远处,好似什么都未发生那般往下走。
鹅黄色灯笼透出明火,照在白玉墙上。不一会,他就走到最初自己来到的地方,往下望着面前的悬崖,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发觉,此处竟然有几具妖躯。
悬崖下的地面看起来也有些奇怪,妖类消失的灵力顺着里面的纹路流淌,仿若构成了阵法模样。可惜他记不清阵法,看了许久脑袋也是空空。
他回头看那藤像,灵光一闪,这是个保存身躯的阵法!
想到此,他便往离得最近的藤像走去,提着灯笼细细照着,灯笼的光透过白衣,藤像身躯中原本该长着心脏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曾听闻过苦哑藤族的传闻,据说是苦哑藤之心,有奇效。
具体有何用,书中倒是没记载。只说了从前苦哑藤族因此活得艰难,直至迁徙到了苦藤山之中,又得爬藤族庇护,才不至于覆灭。
见状,他微微思索:青心和苦哑藤心都是心,那白衣妖又着实可疑,必然是知道些旧闻的。可惜对方已经化作青烟离去,暂时找不到了。
他望着面前悬崖,又想想那白玉门,总觉得两处都有些危险。悬崖之下是累累妖骨和蛰伏藤蔓,只怕往那里走去,难逃一死,想想便是不太好。
这白玉如今只是雅称了,他坐着的台阶,周围那爬满藤蔓的墙壁,还有那扇门,其实都是由藤妖血肉混着灰堆成的。
推门,好似也有些危险。
至于砸破石壁往外走,好像更不妙。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传送回去了。
他正抬手画着阵法,身后的青火忽然熄灭,如同话本中鬼物出现时的场景,他愣了会,无事发生,便拍拍衣裳,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手中的阵法,感慨着自己的未卜先知。指尖划过阵法痕迹,在手中描摹了一遍后,顿时金光乍现,眼前亮的看不到东西。
下一瞬便出现在处漆黑的地方。
刚才的灯笼忘拿了,这里也没有任何火光,黑得看不到人影。他左顾右盼,还在疑惑乔绝去哪了,紧接着肩膀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
那手冷得和藤像有得一拼,恍然间让他感觉又回到了那凉飕飕冻着藤族妖骸的石洞之内。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乔绝无奈道:“抬脚。”
卿竹低头看,发现另一盏灯笼被自己踩在脚下,脚尖恰好就踩在了烛心之上,难怪感觉地面有些热乎。
他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拘谨地站在一旁,眨眨眼。火光又亮了起来。乔绝拿了盏新的灯笼递给他,没说话,神色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