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中金光骤现,藤像底部出现金色圆阵。暗绿藤蔓枯朽剥落,碎片滚落石阶,石墙繁复刻痕荡然无存。
藤像那双极冷的眼眸转动,渐渐染上了温和的色彩,指尖微动,在漫天的灰烬之中,伸手将面具取下,露出面容。
祝木透明的眸子中,只有一点深绿随着视线移动,落在了绿夭的身上,开口道:“你来了。”
绿夭就站在很远的地方,平静道:“祝木,他们寻你问事。”
闻言,祝木缓缓望来。他的身形极其消瘦,头上带冠,额间有青色纹路,面容倒是温润。
卿竹有些怕他开口,疑惑地看了许久,才缓缓问:“传闻藤族中有颗青心,她说你知道。”
祝木点点头,声音很温和,说的话也很正常:“我未曾见过,只听闻过。从前有几只藤妖途经此处曾议论过此事。”
卿竹听完,没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妖言惑众的意味,有些茫然,又试探问:“那你知道在哪吗?”
祝木阖眸思所片刻,便开口道:“或许在神殿之中。”
卿竹又问:“何故是或许?”
祝木道:“我沉睡之前,他们说那青心在神殿中,如今已过两千余年。”
闻言,卿竹便有些好奇,他没想到沉睡还能感知时间,看向乔绝时对方向他点头,意思是此话当真。
他没说话时,周围便变得安静。
绿夭在远处看着他们,没说话便消失了,只留下原地的绿叶,和极其淡的雾气。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卿竹知道,绿夭是觉得双方两清了,而且似乎也不太愿意与他们再有联系,便离去了。
卿竹便越发好奇绿夭与祝木两妖是如何相识的,便又转头看向祝木,问道:“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呢?”
闻言,祝木只平淡开口,倒也不在意被打探消息,他道:“三千多年前,我讲学论道,她为明琅授意前来驱逐我,最终却没动手。如此便算作相识了。”
卿竹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每逢我辩道时她都前来,偶尔听得不好便将我赶走,若觉得好就在原地听着。”祝木缓缓道来:“后来她留下的次数也渐多了起来,偶尔会问及我一些颇为费解的问题,如此便算作相知了。”
卿竹哑然,思索了片刻又问:“她都问些什么问题呢?”
“修行者应生长自然,若以同族血肉为食,虽突飞猛进,却也易生梦魇,终难长久。”祝木说完,解释道:“千枝藤族从前孱弱,却最为要强,前往沼泽之地后心有不甘,便以全族血肉全喂养绿夭。
百年后她化妖,代千枝藤一族驱逐外敌。那天她问我,若以她这样的出身,往后该如何修行,才能得已光明磊落。我只应不知。”
卿竹听完点点头,颇有几分感悟,却也开始思所自己是不是被白渡藤给蛊惑了,才觉得这番话有道理,便眨着眼睛看向乔绝。
乔绝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只是垂眸望着石室中的藤妖,似乎也在思索。
卿竹迷茫了一阵,瞬间心中一激灵,狐疑地看着祝木。
“看来我们一族误传甚多。”见状祝木轻轻地笑了一声,道:“白渡藤族并非妖言惑众,不过是话多些。”
卿竹听完不信,质疑道:“那我怎么看到那些字,便被勾住了。”
祝木遥遥地望着来时的路,垂眸道:“我们一族镌刻下的文字确有摄魂之用,轻易不可为。”
听完这话,卿竹依旧思索着,猜测这会不会也是白渡藤族的话术,便又问:“那你怎么路上刻了这么多字?”
祝木摇头道:“烦思颇多,苦闷不堪,纵使是留着命数却也无用。寂静无声地活着,与死去没有分别。”
这话一出,卿竹更有感悟,那炭山幻境中寂静黑暗的路,的确是活得有些烦闷了。与此同时,他也更加印证了心中祝木能言善辩的印象。
只是多思无益,防不胜防,他想不出来如今该做什么,便伸手碰了一下乔绝的手背,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