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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宠极妒生忿必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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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麒这个时候心里真不是滋味,好像一个小偷被人晾晒在大街上。双手紧张地背到身后,在背后对着手指,扁扁嘴说道:“许是我从这儿救出过小师妹吧,他对我比较放心,相熟,待我自是亲厚些。”

“哦,是这理。本王该搬把椅子听听?”

朱安麒抿嘴笑一笑:“小师妹只是出来散散心,自有分寸,自会回去的。”

“这样让你一说,本王倒理亏了,反成恶人。难道本王故意把人拘住了,那本王还算是个人吗?”

朱安麒嘴上没个把门的,心里的怀疑竹筒倒豆子出来,坦言七叔讲的话前后自相矛盾:“那七叔既称义妹,又言七嫂,都算什么……”

“算不得甚,就算我修修来世吧。”

扯扯的很安心。朱安麒笑起来:“真好!”

蔺先生轻咳:“殿下,正事要紧。”

朱安麒看不出七叔笑意的深浅,只闻到老鼻子的肃杀之气。忽说:“小师妹好像有要紧的事,七叔你能不能偷偷地去,别吓到他才是。”

说着因示意宇文翼在这站岗,翊王回了一下头。宇文翼正在给昊苍理毛,颇有点被发现上班摸鱼的心虚,养鹰小伙立正了,怀里的鹰更是抖了下毛。

翊王好笑道:“本王有甚可怕之处?”

亲王八乘,翊王的辕马忽然低头嚼了朱安麒的头发玩。被吓了的朱安麒脱口而出:“牛不知自己角弯,马还不知自己脸长呢。”

蔺先生再催:“殿下……”

翊王从马背的褡裢上取出一物,这才步入大牢中去。

宇文翼好奇地拽住蔺先生:“少帅好端端的戴什么面具?”

他们这趟本来找刘御史。按察、布政两个人都是斩立决,只有他斩监候。代表着翊王还有启用他的时候。

蔺先生露出一种名公钜卿很懂的笑:“可曾听闻高长恭?可闻兰陵王入阵曲?殿下这是秦王破阵去了嘛。”

破阵的大帅竟走岔了道,方向都走反了。搞不清楚怎么会被这种狗屁心事缠着,但情绪就像开闸的水总是要奔涌而去的,饶他也是人更是男人,到底没能扛住。

似乎被一种惯性的力量,推搡着裹挟着往前走而浑然不觉。

这应当不叫尾随。因为翊王一墙之隔来到那个奴隶少年小乌的牢房外时,沈抒遥应该在这已经有一会儿了。

于是他们讲话就听起来十分没头没尾的。

“小姐伤重至此,何苦来此……”

“别说话,脱。”

“啊啊?啊这?啊好!”

“是脱我的,”沈抒遥无机质冰冰冷的声音在狭小的牢狱空间里响起,竟很有一点千回百转、回肠荡气的味道,春水潺湲,柔情绰态滋润美艳之至,不蛊惑也很蛊惑了,“抚我此处。”

酥凝背胛玉搓肩,轻薄红绡覆白莲,如此姮娥真体态。

只能看到沈抒遥的背影,但见那少年甚至肩膀被沈抒遥半摁半搂很是不自在。这是在做些什么,有点像给死囚留个种。还是坐莲。讲究。

枯草簌簌,俨然是两个干柴烈火之人。

“殿下,您怎么溜达这儿来了?”

蔺先生不仅寻来了,还把刘御史带出来了。刘御史绝处逢生,抢出弓步五体投地,激动连报三次全名:“翊王殿下、翊王殿下,翊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岁爷啊!”

声音震得满大牢都跪了下来,数百号人,就只有沈抒遥受惊起身。

于是现在两个人彼此的印象里——

一个是偷听墙角的梁上君、大眼贼。

一个是在自己府上一副冰清玉洁天葵绝地道不通的石女样儿,千方百计逃出去只为私通,见了野男人一下子骨头轻、性丨饥丨渴、千里送的男妻,顺眉顺眼骚呼呼,叵耐无知小贱人。

这么多人包过来了,沈抒遥只能从长计议,谓小乌:“我一定救你出来,等我。”

沈抒遥出了大狱,见到朱安麒:“翊王在哪?他救了我,我要当面道谢。”

朱安麒摸头道:“七叔说以后都不必见了。为什么呀?唉,今天是别触他霉头了,改天我找到机会带你拜会。”

刘御史还拖着枷锁就被搡进翊王的马车。蔺先生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迅猛,本来是要威逼一番刘御史去福建上任,改投门庭以后为翊王府效力,裁抑杨党。但是翊王只是给了一个进一步协商的口子,然后说的大约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爱干不干。过时不候,像商贩论斤两似的。还好蔺先生一向能通过翊王的眨眼频率接收信号,来道出翊王想说的话。可是今日翊王垂手指尖拨弄着腰间玉佩不时正反翻覆,又将犀角扳指微不可见地滑上滑下。

殿下这是?哈哈,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吗?刘御史偷觑着,心里头千言万语,像孩子一样本能地向妈妈蔺先生求救。蔺先生当然也从未见过威严傲岸的翊王这样子……毛手毛脚?

翊王忽道:“摆驾围场。”

江南水乡哪来的猎场?宇文翼勒马:“少帅,城郊只有些山雉野兔……”

翊王:“有兔子就够了。”

整整一个下午,翊王的每一支箭都像长了眼睛。花银胎弓轻轻一拽,毫不费力,挽了个个如月满,面不更色,箭逐流星,白羽在风里绽开三重霜花。百米外斜坡窜出灰影幢幢,靴跟猛叩马腹,疾驰侧身贴鞍,反手又扣三枚透甲箭,连珠齐发竟似银梭织网,追着兔群首尾相衔,一箭穿三钉作糖葫芦时青石上箭镞犹自铮鸣不休。

扬手将滴血的野兔抛给宇文翼时,甩开披风下镶玉蹀躞带掐出了一截劲腰,蟒纹箭袖滑落处露出紧绷的小臂,护腕被弓弦勒出深深凹痕。

忽见树洞底下一窝刚长绒毛还没睁眼的小兔子,一黑一白,展眼间丧失双亲。

昊苍自宇文翼肩头惊起盘旋,金铃在鹰足上撞出响声,恰似为这最后的杀戮谱就的战曲似的。

三军屏息。宇文翼一把薅住鸟爪:“他妈的杀个兔子,你整热血沸腾的!”

翊王眼睛已被北风刺得微红,下视小兔:“带走。”

宇文翼下马小心捧起兔窝,但听身后一声重响,翊王将弓一折两段。

全城将士官兵今夜吃全兔宴。蔺先生坐镇大后方,等他们回营一起吃晚饭。

私下不讲君臣之礼,四个座位,三人一鹰。

席间,蔺先生撂箸转向翊王忧心道:“殿下可是有心事萦怀?”

“行军打仗的哪晚上没心事?”宇文翼正在跟昊苍抢一块带血的小牛肉,教训它道,“耍赖的玩意儿,你玩不起就别玩!”

蔺先生训道:“你这样风风火火的成不了大事!”

翊王昂然独坐,因为心中的闷气并没有随之发泄出来分毫,所以看上去孤独高贵,态度深沉。

接着,蔺先生听说他接下来的打算,更觉那眼里有一种琢磨不透的光亮:“殿下这……此计有何公干啊?”

“七分公干,”翊王着筷,将昊苍抓的一条大黄鱼翻了个面,“三分私念。”

房梁上,一只花蝴蝶粘上了蜘蛛网。

将琉璃珠似的鱼眼仁挑在尖上:“既不要白璧明珠,本王倒想看看,这鱼眼珠子他要还是不要?”

沈抒遥去了集市买一些药,城里坐船最是快。回太和书院的路上,不觉倚着乌篷,香香的睡着了。

船正经过宝带桥,桥下五十三孔连缀,明月当空,桥孔里五十三个水中月影连成一串,这便是苏州有名的奇景,宝带衔月。

沈抒遥睁眼之时,船头并不见船家。

月下唯坐一世上无双的俊美公子,纡朱怀金,为光为饰,真乃紫微帝星谪了凡。

“阁下是?”

“在下——”那公子摘下了灿金的面具,摇扇一笑夺人心魄,嗓音似蜜如桂花酿,眉宇间尽显风流,华贵烈阳般耀目。

他怀中却绒团轻颤,忽灵灵钻出好小的两只兔儿。也像沈抒遥适才似的,睁开了粉乎乎乌溜溜的眼睛。

“李渐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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