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里是——”
“岁岁!”
视野清晰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师父:
“师父?”
洛予火急火燎地端着药碗进来,手里还有来不及放下的捣药杵,本来他已经准备好过上每日窝在药草室里东砸西砸的日子了,这一次他确实不知徒弟何时醒来。
眼下看,竟是自己小瞧了她。
“刚才那个人是?”
洛予想到风逍那副犹如脱离苦海炼狱一般拔腿就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
不过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留他照顾几天小徒孙,怎得好似要了他的老命……
洛予摇了摇头:“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头罢了。”
“老头?”
即便江岁礼瞄到了几缕白发,但那中气十足、活力四射的声音全然不像老人家的,如果非说是真的,那也是个心态年轻的老头。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一时间,洛予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开口就触及她的伤疤。
遥想七日前他将女孩带回玄心殿,使尽浑身解数也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方才把师父贿赂过来。
到底是旁观者清,老头一眼识出她并非因为伤重而无法醒来,而是她打心底里不愿意醒,短短一日,接踵而至的痛苦将她压进了噩梦深处。
这才想到用仙药封住她的意识,挡住那些血腥刺激的画面,直到她的思绪平缓后和身上的伤口一起愈合。
七个日日夜夜,洛予均在塌边为徒儿抚琴安眠。
“师父。”
“嗯?”
洛予做好了万全准备,却依然对她的话始料不及。
“你那天有没有受伤?”
“就是,被魔女卷走之后……”
……
洛予愣了愣,药碗险些跌到地上,还是床边大病初愈的病人扶住了他的手背,才没让药粉打翻。
经此一吓,江岁礼彻底清醒了,却不知道是不是又问了不该问的,毕竟他当时就不愿意说。
“咕——”
闷闷的声响适时打破僵局:
“师父,我饿了。”
直到洛予疲惫不堪的身影彻底消失,江岁礼的面色终于沉下:
装病累,装痊愈更累……
师父,对不起。
但这件事,我必须一个人去做。
.
“你终于来了。”
此处是崇阳殿书阁里一间不为人知的暗室,即便现下并非示于人前的凌云掌门,常书言依旧坐得端正。
移形符总算没有出错。
江岁礼心里这样想着,说出口的却是:
“常伯伯没有想过万一我就此一睡不醒,也少个人寻你麻烦?”
“坐?”
“不敢。”
女孩态度强硬得像个身披盔甲的斗士,全然不像初见时那只畏畏缩缩的猫崽子,这或许是近几日唯一一件让他开心的事。
“可你还是一个人来了。”
“大不了被灭口,下去陪阿爹阿娘。”
“灭口?哈哈哈——”
“这些旧事如今谁人不知?那么多张嘴,即便我有这个能力,也没那个时间。”
没有时间……
就在江岁礼暗自气恼之际,常书言上前将红色药丸一把推进她的嘴里:
“你的咽喉损伤严重,它可以助你快速恢复,只是一刻钟以内,你说不了话了。”
“不过你想知道的,我都会一一说给你听。”
“至于信或不信,是否要继续寻仇,全由你自己决定。”
女孩双目圆睁,一刻也不敢从他身上偏离。
“如那狐妖所言,你的父母和我确为同门,也是我最亲近的师弟师妹。”
常书言推出一方木匣,即便藏在暗格里,那枚柳叶形的玉佩也盖满了灰尘:
“这柳叶令,我们一人一枚,是柳叶小队的象征:‘一人有难,不论轻重缓急,必定千里来相助’,这句话,我还是学不来你父亲当年的气势。”
江岁礼清楚地看到常书言眼中的怀念和笑意瞬间淡了:
“只是到最后,这柳叶令也没用上几次。”
“我……辜负了你的母亲,娶了前任掌门玉霄的女儿为妻。”
“直到我继任掌门之位,柳叶小队也再未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