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离等了很久,没有得到回应。她首先放下双腿,其次放下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整个人回到原处,头低低的。
其实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内心想过会冒犯,但回忆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她想的那么亲近,也就比陌生人好一点而已。
此刻她感觉到从上方投来的视线。
袁离甚至不用抬头看,都能在脑海里想象出画面。
幽怨的眼神,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部。
“起风了,这不适合多待。”
他没责怪她的不妥。
湖上起了风,如他所说,并不适合多待,于是他们驾车前行,到达了距离普莫雍措不远的堆瓦村。
袁离觉得没好好看普莫雍措太过可惜,主动提出住在崖边的酒店里,卧室要有落地玻璃,能看到全景。
楚介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顺着她来。
办理入住手续的全过程都是她在代理,特意没让他过手,无其他原因,只是单纯的高原反应。
起初楚介逞能似的,非要自己来办,完全不顾已经很晕的头部,直到掏手机时,手止不住的发抖才肯作罢。
他到底是不是军人?
袁离不觉反驳自己之前的疑虑。
军人不会高原反应。
他们的身体素质都很强。
一定是这样。
钥匙卡入锁扣,“咔——”的一声打开门锁。
她先打开楚介的房间,让他先进去休息,自己则在安排好他之后,再进行下一步。一切按照计划执行就好,这是袁离心之所想。
安顿好以后,袁离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是选择站在玻璃窗前,静静看着正在翻滚的普莫雍措。
室内没有风吹进,像是和普莫雍措在两个世界里。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站得有些累了,转身准备离开房间,余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睡着。
脑海里想的是直接打开房门离开,腿却不听使唤,默默走到床前,在距离他最近的板凳上坐下。
直挺挺的背脊逐渐弯下,双手撑在下巴处,袁离还是不想离开。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楼下有人上楼敲门,她闻声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围着围裙,上衣口袋里卡着两支笔和一沓便利贴的服务员。
袁离含笑接过,视线扫过服务员胸前的便利贴。
她让服务员稍作等待,自己走进屋内,把餐放到床头,然后和服务员一前一后离开。
悄无声息,他没有醒来。
多么好的风景,要是全用来休息,该多浪费。
她跟着服务员一起下楼,到达了平层接待厅,方才进来没注意,这里竟然有一大面的留言墙。每张便签都被一小个钉子固定,阻止其飞往更大的天地。顺着留言墙往上看,是当地特有的色彩搭配。
蓝色、红色、白色……
袁离随意找了离留言墙最近的旋转板凳坐下,眼睛扫过许多人留过的言。她忽然瞧见拐角处一张已经泛黄的便利贴,起了留言的心思。
是以她向方才的服务员,要了便签和一支笔。
风吹过窗户,吹进屋内,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好在未打断她的思绪。
两行字构思得很快,袁离快速落笔。
须臾,她将便签和笔归还,却在半空中让一只手拦了下来。
手没有很白,也没有特别黑,处在两种颜色之间,属于很健康的那种。
袁离下意识回头,来人的面庞让她面熟。
是富有少年感的男子,给自己拍拍立得的。
她睁眼侧首,右胳膊放在桌面撑起头部,一瞬不瞬地望着来者,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在他面上游移,略带笃定问:“你喜欢我?”
要是换做十七八岁的袁离,可能对于这个问题会有些犹豫,但她今年二十四,见过的男人太多太多,男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他像是被戳破心事的姑娘一样,慌忙的低下了头。任何情绪都流露在面上,不加修饰,没有掩盖。
袁离内心没有多少波澜,只是在离开前,嘴角多了一抹笑容。
不加修饰,没有掩盖。
至纯的感情。
她曾经也是这般。
“我能邀请你……听歌吗?”
这话是在她已经走到楼梯口时听见的。袁离听到了,但没给出回应,从某种意义上,她放慢的脚步,也算是回应。
袁离的房间在楚介的隔壁,只有一墙之隔,很近。
进门之后,她脱下身上粘唧唧的衣服,想着自从在湖里被捞上来后,竟然没换过一次衣服。
她带的衣服基本上都穿过且没有清洗,所以拨打了酒店电话,让前台送上来一套新衣服,没说具体尺码,只说按照标准尺码。
没有其他原因,她自己都不知道尺码而已。
忽地,她想起那人的话。
外头从一开始的琐碎声,到叮叮当当,最后形成这般电吉他声。
电吉他在高原地区并不常见,可以说是稀少,这通常会用古老的锣鼓,或者是其他乐器奏响民谣。
风停了,大概是看在吉他手的面子上。
吉他手的穿着与楚介大同小异,同样穿着皮夹克外套,不过不同的是,后者不爱戴饰品,前者脖子上有项链,手上有指环,能带的地基本上都有。
普莫雍错最多的就是野外露营的人。
无论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游客都会陆陆续续支起帐篷,在帐篷前搭起篝火来。闲少有人会选择居住旅店,除非和他们一样,很久没洗澡。
野外露营的帐篷陆陆续续,形成了一个圆,圆中心让乐队的人占据,绝佳的地理位置。
按照往回的习惯,乐队应当先热场,活跃气氛,后组织人们一起动起来,可惜现在没有,有的只是马上开始,不加等待的开始。
乐队相当简陋,只有一位主唱,一位弹奏电吉他和一位坐在角落的发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