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文库

繁体版 简体版
甜梦文库 > 太女纪 (女尊) > 第291章 纵马辽原

第291章 纵马辽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后方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少卿皆面色微异,蔡理暗自腹诽:这人怎么老来寻我们大人说话……

一刻后,各部几位要员到齐,子丞相主持议事。首要之务,自是军政,兵部禀过可述信报,诸臣获悉风临此时行军大略位置后,便开始急议下一件要事,也是目下在朝中颇受注目的韩质真遇袭之事。

萧西政情复杂,风临在知晓此事当夜,便命心腹李若莲带人急赴萧西,先稳下局势,护住韩质真性命。李若莲星夜兼程赴至萧西,将人接管,其人性命之忧暂解,然而后续查及真凶,却是需要朝中熟知地情世故的大臣主案才行。

“韩质真是代表东宫去的萧西,主持的也是改柿返田,背后牵涉颇多。”子丞相缓缓道。

中书侍郎点头,应声接道:“目下正与逆刘一党于东疆交战,萧西又曾多年为风敬言属地,此事处置稍有不当,便可能致使萧西投敌。虽说萧西距东疆较远,但若真叛了,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此事凭几个不熟知地情的属官,不足以处理,下官以为,朝中还是再派一位大臣去镇局。”

其言之有理,众无异议,只是在人选上商议难定。正此之时,慕归雨忽道:“碧河州域我熟,不如我去瞧瞧吧。”

座上闻人言卿、江渝水神色立微变,都看向她,她仿佛未察,淡淡微笑道:“我曾在其州治过瘟,当地老吏多少还是卖我点薄面的。我亲去萧西,即便那边州官有什么异言,谅也压不过我。借朝中威势,我去了速断速决,尽早了结此事,给人带回。”

闻人言卿顾不得许多,当即开口:“若朝中要派人去,不如我去罢。我对萧西也有些了解,况且韩质真是因我才牵涉其中,不查明此事,我也没有脸见江侍郎。”

江渝水立刻道:“此话怎讲?我从未作此想。然而尚书欲往,我亦以为不可,质真一小吏员遇袭,还不至劳动尚书亲往,此事我们再择——”

“事关东宫威严,勿要儿戏。侍郎并不熟识萧西,还是我罢。”慕归雨微笑着止住了她们的话,江渝水面上神色相当复杂,俨然不欲她去,然子丞相却很快点了头。

及议散,诸臣行礼退堂,江渝水飞快拿着东西去追慕归雨,众人三三两两下阶离开。门处,子丞相踱步向外,中书侍郎在她身边慢行,低声问:“丞相,当真让她去么?”

“她既要去,就让她去呗。”子丞相道。

中书侍郎与一旁人对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道:“丞相,如此事办成,其势定然又涨,未必好事。”

子丞相闻言淡笑,慢停脚步,负手立于廊下,俯望玉阶下的人影,缓缓道:“流星璀璨,光芒却仅有一瞬。龟行敦敦,其息千年不绝。所谓长久之道,在纳精蓄气,早盛必然早衰。”

中书侍郎暗看她一眼,低头若有所思。子丞相道:“有些事何必惦记。有人愿做,就让她做。”

说完,她稳步下阶,中书侍郎连忙跟上。

待一日公事毕,子丞相乘车归府,一下车,便见谢元山站在府门前。

他显然也是刚到,身后小车还未停稳,两个仆人在关车门,前面一群侍卫府仆在与之交谈,都为难该怎样对待这位曾经的相府男主,见到丞相回来,连忙上前行礼,低声欲禀。子丞相抬手止言,稳步踱来,扫视向他。

他十指紧攥,上前一步,涩然开口:“夫人……”

子丞相淡淡笑道:“你我已和离。”

谢元山表情立凝,局促站在道中,勉强笑笑,将要再张口,就听子丞相说:“你来有何事?若是为家中求情,那还是免开尊口罢。”

被言语刺中,他脸庞一下灰白。众仆面前,谢元山本不想失颜,可而今已顾不得许多,万般尬然,还是咬牙开口:“能不能请您施救一救我的家人?”

子丞相睨向他,上下打量了下,发笑:“你还真说出口了。”她笑容缓收,忽地变了脸色,当着众随从面,愠怒喝斥:“你竟还敢开口。若非你这愚蠢下作的毒夫,我家焉能与殿下生隙,以致殿下离京时不能信任我们,非要敏文去不可?!”

谢元山霎时变色:“什么!”

子丞相毫不留情,恨然说:“你害了我还不够,还害了敏文!”

他踉跄后退两步,脸惨白无状:“她把敏文带走了?”

子丞相一字也不想与他多讲,转身就要走,谢元山惨立须臾,突然跑来扑抓住她衣袖。子丞相立甩,他死不肯松,呼咚跪在地上:“丞相!”

他这一声叫得凄惨无比,令她也怔了下,一时没能甩开。谢元山抓着她袖摆,一张口,两行泪便流了下来:“我做了蠢事,害了您,害了孩子,纵然报应,也该报在我的身,您将我捆去送与太女,只要能换敏文回来,什么惩处我都领受,绝无半字怨言!可您不许我提姐姐,我实在……您不知道她在刑狱受怎样的折磨!我去看了一眼,几日都没能睡着……丞相,她好歹也曾是您的发小啊!请您想想过去的情谊,哪怕……”

他哽了下,痛声哭道:“哪怕看在我哥哥的面上,求您伸手相助,不要使她凄惨受辱……”

子丞相面色几度变幻,终究没能甩开他的手。站在道中,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涌来,眼前却浮现出几十年前的一幕幕。那时天很明亮,风清云秀,她还是个有些古板的姑娘,与朋友们每日往来在这座国都,所发愁的事,也不过是老师留的课业,和那个还没消气的公子。

-

东疆,昌州穆城。

府衙后堂内,柳合坐在椅上,面色阴沉地看向刘达意问:“殿下还在忐忑?”

自听闻上次夜袭失败,风恪便紧张兮兮,日夜难安,前两天听说风临率兵而来后,她更是显出焦灼之态,一个劲地向刘柳二人追问军况。刘达意容纵她,有这份耐心安抚解答,但旁人可就没有了。

听闻此问,刘达意微微蹙眉,刚要回话,外头便传来嘈杂声,不待屋内下属出去查看,风恪突然推门闯入,打扮华贵,面遮面纱,入屋便坐到二人身边,非要一同参议。

知其心绪焦灼,堂内刘达意缓言安抚她,旁边柳合却撇嘴道:“殿下,那天晚上虽是没成,但本就为试试那边的深浅,不碍大事。况且我派的不是咱们的人,遣去的都是那老夷王的兵,总有损伤也不伤咱们的元气,您心疼什么?这都问了多少日了。”

刘达意瞪她一眼,柳合收声,但仍坐在凳上。风恪面色不虞,道:“本王哪有心疼?旁人的家本,死她不死。本王乃你们的王君,来过问几句难道不应当?”

“应当,应当。”刘达意笑着拍她的肩,安抚坐下,一同议事。柳合笑笑,没说多久便站起身,抬手作揖晃了两下道:“过两日打算再安排一次夜袭,我去寻那老夷王商量商量。”说罢便走了。

刘达意面上不显分毫,如常唤下属入屋,向风恪继续禀事,然风恪的脸色越来越阴。

-

穆城,东夷馆舍。

王居正堂内,东夷王正坐于主座,面色阴沉看向面前的长女。

东夷太女风尘仆仆,站在厅中,满面灰尘地看着东夷王,苦劝:“王上,回去吧!”

“畜生!难道你忘了惨死的将士了吗!”东夷王立时显怒。

“我没有忘!可我也记得我们此刻困苦的臣民!王上,母亲!您难道听不到吗?您的子民正在哀泣啊!”

“住口!”东夷王愤怒地喝止她,“余还用不着你来教训!回到国都去!”

“不,我要说!”东夷太女满面戚色道,“您为了洗刷旧日的耻辱,掏空了国库,掏空了百姓们的口袋,拿来献给外人。王城外多少逃役之民流离失所,田野中,多少农民饿死在春末。母亲,您真是为了洗刷国家的耻辱才来到这里吗?不!您是为了您自己的颜面!”

东夷王气涌上头,身形晃动,抓紧金拐,指着她道:“这样的话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出来,逆女,看来你不满余这个王上很久了!”

这个已经四十岁的太女站在厅堂中,目有惧色,但不躲不闪,紧紧攥住双手,向前迈了一步:“母亲,我的忠心天日可鉴,甚至我来到这里,正是出于我的忠心,出于女儿对母亲的关爱!真正爱重您的臣子,是绝不会放您一路错下去的。这场错误我们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了,请您收兵吧,勿重蹈五年前的悲剧!”

听及五字,东夷王勃然大怒:“你是讥讽这一切都是出自余的贪心?!”

她道:“母亲,我求您回头!”

东夷太女喊出这句话,内心泛起无尽的悲伤,她望着年迈的、已执近疯狂的母亲,攥紧双手,鼓起勇气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道:“母亲……回去吧,我们一起回去,现在还来得及播种,我们把钱和人都省下来,回去投进农事,今年秋天至少……”

她话还未说完,眼睛突然睁大,只见面前东夷王骤然站起,一把拔出座旁侍从的剑,铮然指向她脸,怒喝道:“你休忘了,余不止你一个女儿!”

“太女!”臣子见状不妙,在门外仓皇呼喊,要冲进来,被侍卫拦在外。

东夷太女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东夷王怒道:“国家数万亡兵不能瞑目,你身为太女不思雪耻,反在此怨嗟呼退,你还配担当江山吗!你如果当真出于对余的关爱,就回到国都去!再有言退兵者,便拿她的头颅祭旗!”

东夷太女怔怔看她,身形摇晃地后退两步,喃喃唤道:“母亲……”

东夷王使劲把剑丢在地上,一旁侍从赶忙将太女拉了出去。人走后,诸随臣前来劝她息怒,东夷王阴沉望向太女离去的方向,道:“她羽翼已丰,眼里已没有余了。”

-

庭下,东夷太女被随臣们搀扶着,踉跄回到住所,走至日头底下,不禁悲从心起,落下滚滚泪来。

她已为不惑之年,为储更四十余载,然此刻站在异国的府庭之下,她竟发自真心地生出迷茫,望着前方,不知该当何如?

“太女……”见她落泪,四周憔悴的属臣们也都心酸,有的跟着流泪,叹气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我们当真……”

东夷太女满脸淌泪,仿佛一瞬老了十岁,然而再张口时,却异常坚定:“不回。”

她睁眼看向天空:“此时此刻,不知还有多少人在街头乞讨,苦求一餐温饱,他们都是我的子民啊,子民正在受苦,我怎能无动于衷!我一定要阻止这场荒唐的战事!”

周围属臣都生出复杂的神情,但她们辛苦来到这里,不正是为这一点希冀么,听到此话,不由都有了丝希望,询问该如何。东夷太女道:“刘达意不是善类,那位缙王更是残暴无常,我听说她逃离华京时连亲生子女都抛下了,这样的人不可以谋大事!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她们。”

众人纷纷道:“那我们该如何?”

她抬起头,痛苦万状,但仍做下决定:“去找……那个太女!”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