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绾又带着帷帽,带着春檀从后门出去,走到长街处,便上了早便安排好的马车。身后更是跟着那日在后院挑的几个身材健壮,有点武力在身上的护院。
若是钱财行不通,便是动粗也要将人抢出来。
从时辰上算来,比原先计划的还要早出发,定能够来得及将那人救下。
春檀大抵也是府里娇生生的女使,也未见过自家娘子如今这般所作所为。谢凝绾只说是救人,又没说到何处救人。等马车到了外城的西市处,街上闹哄哄的嘈杂叫卖声,便让春檀心生忧虑,若是谢凝绾出了什么事,她便也活不了了。
壮着胆子,春檀怯生生地小声问道:“娘子要救的人到底在何处,若是太过凶险的地方,那娘子待会儿便不要下马车了,春檀替娘子去将那人救回来。”
谢凝绾却定了定心神,只眼眸中那丝恐惧沉于眼底,“只有我能救她。”
她要救的,不仅仅是如今的谭婉君,更是前世纠缠不休的梦魇。她要赶在贺殇的前头,将谭婉君救出来。
其实,前世的她也曾怀疑过,自己被许香莲让人牙子卖到勾栏里,怎会那样碰巧被贺殇给救下,而恰好贺殇又需要谭婉君替他做那事。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可当时的她已经无路可走,除了握住那只看似正义实则诡计万分的手,她别无选择。
下了马车,春檀一脸疑惑地看着谢凝绾:“娘子,该不会是要进这救人吧?”
谢凝绾轻轻颔首抬眸,入目便是那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的地方——余音坊,低贱无良籍的女子揽客之所,淫馆。
春檀命身后的护卫跟紧,又上前挽住谢凝绾,迟疑道:“这种地方,娘子怎么能进去,还是在马车上等奴吧,奴一定将娘子的故人救出来!”
谢凝绾苦笑,她必须克服内心的恐惧,毅然决然地迈出了步伐。春檀见状,也只好上前跟紧了些。
还未进去,几个涂脂抹粉,身着单薄,姿态轻浮,言语轻佻的勾栏女子便欲围上来,春檀上前挡在谢凝绾身前,身后的护卫也握拳怒目瞪着那些女子,这才作罢,一路畅通地走进了余音坊。
管事的老鸨笑得花枝乱颤,嘴角左上方一颗黑痣很是显眼,勾栏里满是低廉的胭脂味。见了谢凝绾这仗势,倒也不慌,毕竟这流连勾栏瓦舍的郎君各形各色的多了去了。
谢凝绾却又不记得这人,连那些打杂活的也是前世没见过的。只几个接客的勾栏女见着倒是有些面熟。
那老鸨迎了上来,却又不远不近的距离倚站着,手上织有大红色芍药的屏扇轻轻晃动,浓重低廉的脂粉香味侵入鼻息,却还倩笑着用那屏扇往谢凝绾身前一扇,戏谑道:“这位白生生的郎君是来寻我们余音坊哪位有福气的美人呀!”
谢凝绾见着这场面,亦如前世般,只觉得恶心。
春檀站在谢凝绾身前,扬声道:“我家郎君是来赎人的,便是那位姓谭的女娘子。”
那妈妈脸上还是倩笑着,轻佻着道:“咱们这可没什么姓谭的女娘子,不过天仙般的女娘什么姓氏都有。”
“郎君要不都瞧瞧,指不定哪位就入了您的眼,定让郎君流连忘返。”
这时候,前世的谭婉君还伤的重,被关着无法动弹。想到这,谢凝绾便冷语道:“不用了,我自行去找。”
说着,谢凝绾一行人便绕过那老鸨,径直从楼上走去。那老鸨见形势不对,方才的倩笑顿无,一脸粗鄙怒喊道:“呦!上老娘这撒野来了,叫弟兄,抄家伙!”
随即,一群手握棍棒的打手都涌了进来。吓得其他一些客人失了雅·兴,那老鸨忽又换回原来的面孔道着不是。手中屏扇往楼上一挥,那些打手便往楼上跑去。
谢凝绾循着前世的记忆,找到了那间关押谭婉君的房间,命护卫将门上的锁给砍掉,猛得一推,谢凝绾慌乱着蹒跚进去,眼神快速扫视着屋内,屋里的陈设同前世一样,昏暗的房内,燃着使人意·淫的香,红色的蜡烛点满了屋子,床榻上各种淫·秽的器具,四周挂满了铃铛和丝带,一室旖旎于红色的烛光内。
可……可却未见到那人,甚至都无人。
房外已被那老鸨的人围住,在两个打手的陪同下,老鸨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郎君此举实在过分,拿我这余音坊当自家乱闯,也得留下点银钱才是。”
谢凝绾只看着那红烛上晃动的火苗,内心的忐忑不安又多了几分。
那老鸨见谢凝绾一副失神的模样,继续恶狠狠道,
“银钱若没有,把性命留下也未尝不可!”
说着,老鸨身后的打手便手握棍棒,全都涌了进来,不大的屋内,站满了人。
春檀有些害怕的握紧了谢凝绾的衣袖,低语道:“郎君,他们人多,我们还是认了错,早些离开吧。那位娘子如今也不在这,若是想救她,回府再寻些法子吧,此处太过危险了!”
缓过神来的谢凝绾,卸下春檀背着的包袱,打开扔到那老鸨身前,一叠叠银票被散落在地上。那老鸨许是未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高兴的张着嘴,讪讪道:“郎君,郎君今日便是要奴家这余音坊的所有娘子陪您也是够的!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郎君莫见怪,莫要与奴家一般见识。”
随即,又扬着手,让那些打手退下。
老鸨跪伏在地上,拾掇着地上的银票,还不忘道:“郎君要找的姓谭的娘子,我这余音坊里却是没有此人。不信郎君大可派人去搜,奴家万不敢欺瞒您……”
谢凝绾也不管那老鸨说了什么,便是不允许她搜,她也是要搜的。
谢凝绾出了这屋,对春檀和几个护卫道:“谭娘子身上受了重伤,若是见了有重伤的速来报我,你们几人去那边,我去这边。”
吩咐完,几人便散开,一间间房屋打开了去找。
饶是遇见屋内人正行鱼水之欢,也硬着头皮走进去查看,遂又是被骂了出来。
一直到廊道尽头最后一间屋子,谢凝绾欲推门进去,手上却顿住。
里头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