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绾,醒醒,回屋再睡。”
阿绾?她到底是谭婉君还是谢凝绾,现在的谭婉君又去了那。
窦氏掖了掖盖在谢凝绾身上的绸面毯子,柔声地唤着眉头紧锁沉沉睡着的谢凝绾。
似是如梦初醒,谢凝绾轻颤着身子试探性地唤着。
“母亲。”
“嗯。”
“外面风大,可不能在这睡呢。快随母亲进屋。”窦氏抚着女孩鬓角的碎发,疼惜地像是在哄劝婴孩儿。
谢凝绾平抿着唇,下了榻,跟着窦氏进了屋。
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钗环翠饰,呈案上放着几套麂皮绒的衣裙,以细小绒花做绣面,裙质色泽鲜亮,正适合谢凝绾这些正值豆蔻的小女娘穿。
佩妈妈宽笑着道:“二娘子不知,夫人去岁时候便着人去江南的纺织院高价求得了几匹布料,又请了好几位老绣娘精心将这绒花也一并绣上去,才做成了这几件衣裙。”
窦氏面上也含着笑意,轻抿了一口香片茶。
“便是花些功夫又有什么的,我们阿绾便是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说着,窦氏睨了眼佩妈妈。
“是是是,只怕再过些个五六年,二娘子出嫁时,夫人要将这谢府都给搬过去。”
佩妈妈这一说,引得春檀几个侍婢也笑出了声。
窦氏才道:“阿绾如今才十三,便是两年之后过了笄礼,我和他父亲也还是要再留她个三五年的。”
谢凝绾抬眸看着窦氏,眼中忧虑着。
“母亲和父亲当真不会在女儿及笄之后便将女儿嫁了?”
窦氏和佩妈妈便又是一笑,“阿绾是怕母亲留你太久,之后难寻夫婿?”
“你生得好,我们谢家门第又高,哪里需要顾虑这些。我与你父亲自然是要为你慎重择婿的,你的夫君需得是权势相貌皆能与你相配的才行,母亲才舍不得见我家阿绾受委屈。”窦氏吟笑着说了好一通话。
可,前世他们不就在谢凝绾才刚过完笄礼,便让谢凝绾嫁给了赵禛。赵禛样貌的确是出众,可却是个不得势、云心月性的闲散郡王而已。
况且,嫁过去也是同谭婉君做的平妻身份,谢家如何会同意。
见谢凝绾还是一副凝重的模样,窦氏又嫣笑着:“你如今还小,这事还早着呢。”
谢凝绾才做出一副宽慰的模样,想着前世那起江南水运贪腐一案,应当是在不久后便会发生。
朝堂中的事问窦氏自然无用,她一介妇人,对朝中事务哪有谢凝绾的父亲谢从章了解。
况且谢从章除了这翰林院侍讲学士一职以外,还有个太子少师的身份。朝堂上的波诡云谲他自然能嗅到几分暗机。
送走了窦氏,谢凝绾吩咐春檀让小厨房炖了一盅参汤,提上食盒,便让春檀引着她往父亲书房去。
从窗棂上透出室内的烛光,昏昏然罩在窗外与皎洁的月色交叠着清影。
直到谢凝绾双手捧着将参汤放在桌案上,谢从章才在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
见到是谢凝绾,谢从章便是一脸慈笑着,原本肃穆着带着凌厉威严的眉峰,也柔软下来。
“阿绾怎么过来了。”
谢凝绾推了推桌案上的汤盅,有些僵硬道:“给父亲送参汤。”
对于父亲,漂亮话,谭婉君说不出口,便是如今用着谢凝绾这副皮囊,仍是难以开口。
谢从章也有些愣怔着,很是生硬的伸手拿起汤盅,便舀了一勺喝下。
谢凝绾抢先说出口。
“烫。”
但,我们谢学士是个呆的。
谢从章被烫的呼着气,哪像个太子少师该有的威严仪态,这般手足无措。谢凝绾连忙将袖间的手帕递过去,谢从章才接过,又不小心打翻了汤盅。
父女俩,一时手脚慌乱,忙着擦被汤撒到的衣衫,又忙着将文书移开,原本安静的书房热络的跟打仗似的。
春檀和其他仆从进来时,正碰上父女俩如出一辙的窘态。
……
看着春檀她们把烂摊子收拾完,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
静默了一会儿。
谢从章:“汤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