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妹妹看,柳大娘子魂都要被谢郎君勾去了!”张娘子肩上微微碰了碰谢玉湘,示意其看过去。
柳纤婵一双杏眼羞怯地停留在谢清辞身上,面上也是一片红晕,眼神想看又不敢看地来回牵连着。
谢凝绾关注的却是柳纤芸。
没有含羞带怯的美眸流转,柳纤芸只盯着谢清辞,像是盯着志在必得的猎物,那位碧色衣衫的侍婢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主仆间眼神会意,那侍婢便垂眸悄然退下。
果不然,谢清辞才坐下,上来斟酒的侍婢‘不小心’便将酒壶弄倒,酒水浸湿在月华色袍角上,留下一深色酒渍。
柳纤芸只淡然地喝下杯中的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浮上嘴角。
那侍婢慌得要伸出绣帕帮忙擦拭,柳纤婵见着这一幕,自是压着恼怒,上前赔罪,又命两个仆从将这个冒失的侍婢拖下去。
柳纤婵先是柔弱地弗了一礼,声音娇软带着歉意道:“谢郎君莫怪,这丫头不机灵,我这便将她打发了去。”
谢清辞只沉着眸,清冷道:“嗯。”
见谢清辞面上并无怒气,柳纤婵更是宽慰一笑,羞怯地将手帕递出。
“先擦擦吧。”
镌冷的目光凝视着那方绣有兰草的方帕,莹白的手握着那方手帕,只等那人接过,可惜,却是长久的沉默。
“谢郎君还真是清冷。”张娘子喃喃道。
柳纤芸轻蔑地看着柳纤婵,起了身,小步走上前去,讽刺的笑意还未消下。
“大姐姐这般糊涂,郎君这衣裳都湿成这样了,你这方小帕子又何用!”
说着,还伸出纤纤玉手,嘴角微勾着,嫌弃般捻起绣帕垂下的一角,拽过去。柳纤婵哪还有原先的笑意,冷着脸盯着柳纤芸蔑视的脸,握紧了手中的绣帕,手中的绣帕不甘心的被抽离。
柳纤芸只当是垃圾,手一松,轻飘飘的绣帕被丢落在地上,还做出一副不小心的模样,却又在走上前时,在那绣帕上踩上一脚。
“郎君,还是先去换件衣裳吧。”柳纤芸浅笑着,极是谄媚的模样。来了一侍婢,却不是谢凝绾先前见着那个,也是,自然不能让人抓住马脚。
谢清辞只对上柳纤芸略带殷盼的双眸,起身随侍婢离开。
谢凝绾旁观着全过程,看似无纰漏的意外,却也还是能看出几分不对。以谢清辞的机警,定然还能像前世那样,全身而退,甚至毁了柳纤芸的名声。
柳纤芸自诩聪慧,却不知她这低劣的手段,着实不精明,在战场上将兵法熟练于心领兵谋胜,亦能在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中一路高升的谢侍郎怎么可能会中她的计。
谢凝绾才不掺和这趟浑水,原主对谢清辞有那般心思,如今她是得与他划清些界限才好。
柳纤婵失了颜面,又碍于还有诸多郎君娘子在场,只得挂着牵强的笑意坐回自己的位子。
底下又是一阵唏嘘,柳中丞养外室这事,在座的也略有偶闻,只不过如今当面看着了这情形,还是有些惊讶。本朝律令规严,对夫家外室之子的包容度甚小,那柳纤芸却就差没把那正经嫡出的大娘子给踩在脚底下折辱了。
不知谁提了一嘴行酒令,便都兴致盎然将方才的事抛之脑后。
“定题赋诗如何?”
“一人指一物定题,其余人可赋诗,亦可接诗。如何?”
“那这物可有范围?”
“万物皆可入诗,定题又何须牵制呢?诸位皆可随心指物定题。”
谢玉蓉似乎很是感兴,寡言静默的她少见的主动搭话。又想着什么,明媚的回眸一笑,看着平淡的谢凝绾。
“二姐姐要做这定题之人,还是赋诗之人?”
谢凝绾苦笑,她可真不喜欢这些。并非说她不精于此,而是不喜欢这般热闹的玩乐。若是让她去猜灯谜,她反倒兴意阑珊。
“我不参与,只旁看便好。”
谢玉蓉只乖巧的点头,倒是没追问下去。毕竟,谢凝绾的才学是公认的好,作题赋诗更是不用说的。
“那我便以这新柳为意,以折柳为题,诸位请答吧。”
柳纤芸这时便起身,说是身体不适,先回房歇息。谢凝绾只淡淡看去,只当同其他人一般,装作不知便好。
……
一轮行酒过后,谢凝绾觉得无趣,起身将要离席,见一侍婢行色匆匆的模样走到柳纤婵身旁。附在柳纤婵耳边说了什么,柳纤婵惊的连握在手中的酒杯都摔落在地,难掩气愤。
“她竟敢!”
众人都被这一动静吸引过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茂春又不知何时踉跄着跑了过来,喘着长气,喊了一声。
“杜郎君,您的仆从他……他进了柳二娘子的闺房行了无礼之事,那边正找您呢!”
原还在琢磨着赋诗的杜郎君一听这话,才看了四周却是没见他家仆从,定了定心神道:“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