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谢醒还掏出袖中藏着的匕首,她弯下腰:“还要写上咱们的名字呢。”
兰郁青被寒光闪到眼,“醒醒,名字……名字是用匕首写的吗?”
“若是用笔墨,埋于土中难免腐朽,”谢醒还开始刻画,“但若镌刻于酒坛本体,便能永不消散。”
路亦浮掀起眼皮看她,谢醒还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灵光。
“好了兰大哥,这个是你的。”谢醒还指着一坛曲胜春道。
她细细地又刻好了两坛,路亦浮凑近看清那两个名字。
“莫惊春、姚玉白,”路亦浮念出声,他腔调不明:“你倒是在乎他们。”
第一个写的是兰郁青,便是莫惊春与姚玉白此刻不在场,也排到了他的前头。
“好大的酸味,”谢醒还腾出一只手,她缠上路亦浮的指尖,“那……你再来看看这坛。”
第四坛曲胜春与前边的都不同——上头不止刻有路亦浮之名。
路亦浮凝眸看着酒坛上刻着的两个手挽手的小人,他自然能认出两个小人是谁。
路亦浮眼中情愫如墨般汹涌浓厚,他回扣住少女的手,为何醒醒总是能如此轻易的让人为她心软?若是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那该有多么美好。
“第五坛,要我帮你吗?”路亦浮看着仅剩的一坛曲胜春,应是要刻谢醒还的名字。
“不用,”谢醒还抽回手:“你去和兰大哥一起埋酒,我一人就好。”
“好。”路亦浮不能拒绝谢醒还,看着少女亮亮的眸子,他抱紧手中唯一的曲胜春走向流苏树下。
见路亦浮在认真埋酒,谢醒还蹲下身来,她一撇一捺,郑重在那坛属于她的曲胜春上刻画。匕首划过瓷坛,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笔画,字体渐渐显现——“平安顺遂”。
谢醒还用匕首扑哧扑哧地掘起泥土,新翻的土壤带着潮湿的气息。待酒坛被泥壤掩埋了一半时,路亦浮与兰郁青才发觉,谢醒还已将她的那坛曲胜春悄然埋好。
路亦浮挑眉:“给自己写了什么?”
谢醒还埋的太快,他们都没看清酒坛上究竟刻着什么。
谢醒还转了转眼珠,她推着二人往外走,“还剩了些曲胜春,我们分给邻里吧。”
绡昙花酿完五坛曲胜春后还有余量,他们喝不完也是浪费,听兰郁青说过,兰家府院也多亏了邻里的帮扶才未坍塌,送些曲胜春也当聊表他们的感恩之意。
果不其然,兰郁青没有任何犹豫,瞬间便应了下来,完全将谢醒还刻的什么抛之脑后,他几乎要蹦起往外走:“好啊!我去给王阿叔送些曲胜春!”
“把那傻子骗走了?”路亦浮双手抱臂。
谢醒还自是知晓,路亦浮仍是贼心不死想看自己刻的字。
但她偏不想让路亦浮瞧见。
“我从不骗人,”谢醒还说:“若时机到了,你自会知道我写了什么。”
路亦浮的目光盯着少女澄澈的双眸。
“慌什么,”他将谢醒还的神色收入眼底,道:“我不看便是了。”
不想再同他继续纠缠,谢醒还拉着路亦浮追上青年,“我们也去帮着给邻里送些曲胜春。”
树影摇曳生姿,谢醒还蹲在刘家墙角,逗弄着一条小黑狗。
路亦浮已提着一坛曲胜春,去给刘阿婶家送酒。
他们初回兰家,尚未备齐日常所需之物,幸有刘阿婶时常前来,隔三差五地送来食物。谢醒还也常听她提及家中养的旺财。
谢醒还望着眼前的小黑狗,它热情地吐着舌头。她伸手轻轻摸它的脑袋,小黑狗也不躲闪,黑漆漆的大眼睛就那样好奇地看她。
“嘬嘬嘬,旺财。”谢醒还从袖中掏出一个肉包,她撕开一角,边喂边逗引小黑狗。
谁知小黑狗仅看了一眼,便咬住肉包,头也不回地撒腿跑了。
只留谢醒还愣在原地,她看着手中剩的包子丝莞尔一笑,这小黑狗还怪有灵智的。
少女兀自怔怔地傻蹲在墙角,路亦浮刚出兰家,入目便是这般光景。
“被旺财抢了包子?”路亦浮好整以暇看她。
他自是知晓,谢醒还见了那条小黑狗兴致上头,这才让他一人进去送酒。
谢醒还蹲了许久双腿有些发麻,她拉住路亦浮的手借力起身。
“那是我本来就要给的!”
后边来送路亦浮的刘阿婶听闻他们言语,面露歉意:“怪我将旺财喂得太贪嘴了些。”
谢醒还:“怎么能怪您呢!”
“您莫要听路亦浮胡诌,包子本就是我备来喂旺财的。我见它不惧人,才想着与它逗玩一番。”
刘阿婶望着少女拉着少年离去,少年步态慵懒,却顺着少女的心意,两人十指相扣,身影渐渐隐没在远处。
“旺财平日怕生的很呐。”刘阿婶喃喃自语。
“喵呜”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轻巧地踏着碎步,纵身跃入刘阿婶怀中。
“旺财。”刘阿婶摸了摸它的脑袋。
若是谢醒还知晓旺财是猫而非狗,她定要怀疑自己过往数年为猫猫狗狗取名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