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伽蓝血 第十九章千佛谒

伽蓝寺的晨钟撞破浓雾时，白星腕间的优昙纹已蔓至肘弯。他凝视着罗汉堂前鎏金的"苦海回头"匾额，玄墨昨夜用尖牙刻在他脊背的妖纹，此刻正在麻布袈裟下隐隐发烫。堂前青铜香炉里，三日前埋下的噬心莲灰烬正渗出紫烟，与朝露凝结成妖异的霜花。

"入阵者，褪衣除秽。"首座沙弥敲响青铜磬，十八尊降龙木罗汉应声睁眼。檀木雕刻的眼珠在晨光中泛着血光，白星解开袈裟系带的瞬间，玄墨的蛇尾忽然自梁上垂下，尾尖金鳞刮过他的脚踝："现在求饶，本座还能保你全尸。"

白星拂开蛇尾，赤足踏上阵眼的莲花石刻。足底触及的刹那，地砖下传来千年沉木的哀鸣——那些镶嵌在机关中的降龙木，分明是合欢宗禁地伐来的娑罗树芯。第一尊罗汉手中的伏魔杖携风雷之势劈来，他旋身避让时，杖风撕裂右肩僧袍，露出玄墨昨夜惩戒时咬出的齿痕。金血顺着锁骨滑落，滴在《金刚经》碑文"凡所有相"处，竟将字迹蚀成"凡所欲相"。

"西北乾位！"玄墨的传音混着鳞片剐蹭声掠过耳际。白星翻滚至经幡之后，第二尊罗汉的镇魂铃擦着耳际飞过。铃舌上暗刻的凤凰纹，与慧明师弟遗落的青铜箭簇如出一辙。当第三尊罗汉的捆妖索缠住腰肢时，他忽然嗅到熟悉的蛇涎香——玄墨的断尾自藻井垂下，尾尖金鳞剐碎索链："蠢货，这是炼妖索！"

碎链中掉出的青铜密函滚落脚边，太子府的盘龙漆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白星抬眸，正见首座沙弥的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

"阵中有变！"沙弥的惊呼被罗汉怒吼吞没。白星借力跃上第四尊罗汉肩头，虚实瞳映出木像后脑的暗格——朱漆剥落处，数百个刻着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正随机关转动。红线缠绕的关节处，依稀可见合欢宗的并蒂莲印记。

"东南离位七步！"他扯断人偶腕间红绳，罗汉举起的降魔杵突然僵在半空。玄墨的蛇尾趁机卷住第五尊罗汉的铜钵，反手扣在其天灵："秃驴倒是舍得下本钱..."钵底鎏金梵文"卍"字突然倒转，渗出暗红血珠——竟是太子暗卫的凤凰血。

袈裟在缠斗中碎成褴褛，白星后背的妖纹完全暴露。第六尊罗汉的佛珠突然暴射，却在触及妖纹时化作齑粉。首座沙弥踉跄后退，手中念珠尽数崩断："你竟与妖物结契！"

阵势突变，剩余罗汉结出卍字印。白星被佛光压跪在地，腕间优昙纹渗出翡翠毒液。玄墨的断尾突然穿透《楞严经》碑，扯出暗藏的金漆锁链："三百年前的把戏..."锁链缠住白星腰肢的刹那，整座罗汉堂地砖轰然翻转。

十八尊青铜罗汉破土而出，手中法器全数刻着凤凰纹。白星左眼暴痛——虚实瞳窥见这些才是真身，降龙木像不过是裹着佛漆的傀儡。首座沙弥撕开僧袍，心口的噬心莲烙印正与青铜罗汉共鸣："太子殿下赐罗汉金身，今日便叫妖孽灰飞烟灭！"

玄墨的竖瞳流出血泪，断尾卷起白星撞破穹顶。瓦砾纷飞间，月光如银瀑倾泻，照见地宫深处骇人景象——三百童尸呈莲花阵端坐，天灵盖插着的伽蓝往生钉，正与白星腕间的优昙纹脉动同频。每具尸身怀中抱着的青铜匣内，半枚鎏金虎符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