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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繁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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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育孤院中负责照顾孩童的一位年轻少女,望着引领孩童的老人,微笑着。她受洗后拥有了一个教名,叫做格丽塔。她本是这育孤院弃婴中的一员,成年之后依然留守此处,“想想一年前,里卡多神甫离开的时候,我们还都很难过。不过洛伦佐神甫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善人,经常来这里为孩子们授课,还替我们筹集善款。有他做我们的引路人真是太好了,不是吗,莉迪亚?”

“我想是的,格丽塔姊妹。”

另一位更加年轻的少女,和她一样是这育孤院中照料孩童的人。然而与格丽塔不同,她是前不久才来此处的,并不曾见过里卡多神甫。与格丽塔不同,她并没有自己的同伴看起来那样高兴,她的回应有些冷淡,一向如此,或许是受过去长年乞讨的生活影响,还未彻底摆脱那苦难岁月影响的缘故。

“莉迪亚,我记得就是洛伦佐神甫在街上找到了你,带你来此的吧?”

“是的。”

那少女再次回答,目光一直低垂,“也是神甫为我取了教名,让我在这里帮忙,给我一个住处,教育我读书写字。我能过现在这样的生活,远离街道的危险,都是因为神甫的好心。”

“的确。”

格丽塔点点头,望着身处明亮烛光之中,孩童围聚的老人,“这世界上有太多像你,像我,像这些孩子一样在尘世中受苦受难的人们了,无能为力,只有等待救赎。我们应当感激,还有洛伦佐神甫这样受主差遣的善人存在,为我们引路,给予我们希望。”

“是的。”莉迪亚,又一次轻轻点头,赞同她同伴的话语。少女望向背后,窗外。此时已入夜,天边的夕阳余晖已经完全消散,点点繁星缀满夜空,那早早升起的满月,也已过了中天,渐渐西落,“格丽塔姊妹,孩子们睡觉的时间是不是快到了。我们该去准备了吧?”

“嗯,也该去烧热水了。”

格丽塔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准备开始工作,“带领孩子们唱完诗之后,神甫也该回去了。我去烧水,你等会送神甫出门,然后把门锁好。”

“还是……好吧。”

少女犹豫着,想说的话又没说出来,“希望神甫早些回去。这么晚,走夜路很不安全。”

“善人总是会得到保佑的,莉迪亚。神不会允许一位引领众生的使者受到人间任何罪恶伤害的。”

入夜了。

天色已暗了,星星也亮了。今晚的月光比昨夜更加晦暗。

教堂的门扉关闭,只是掩起,并未锁住,在等待一位外出的神职人员归来。

旁侧,阿库玛曾经经过的道路。一个身影,出现在巷口。身材矮小,孩童的身高,披着破旧的麻布斗篷,像个乞丐。

她的面容隐蔽在破布之下,她的身体隐藏于黑暗之中,不曾被月光照住。她望着对面的教堂,看着那窗口中映照而出的微微烛光。

那矮小的黑影伫立在那里,并不曾前进一步,也不曾离开,也不曾抬头去看塔顶的装饰。

“她在那。”

“呜噜——”

黑暗中响起阴森的低吼。

“耐心,同伴。”

“呜——呜——”

“不,这次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已经陪伴了我许久,为我做了许多。”

衣衫褴褛的孩童乞丐,从斗篷下抽出一柄匕首,刀刃反射寒冷的月光,映照阴影中一双野兽的眼眸,“我不想让你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骚动,威斯克斯不会喜欢那样的。”

“噜……”

“没办法,好吗?谁让咱们还在她那儿打工呢。”

孩童也用不满的语气回应,“今天晚上月光很暗,你就不必出现了。那个女人就由我来应付。我会按命令,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去,不会让她受伤……得太严重,也不会允许她再伤到别人。但是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只有等待。我们现在只能暂时隐藏于黑暗之中,同伴,耐心等待。”

入夜了。

夜已深了。傍晚时分初升的新月,此时挂在空中,繁星明亮,盖过了月光。

心事重重的人,会在这样的夜色中勉强地支撑着困乏的眼皮,愿意牺牲睡眠的时间来想一些自己的事情,想想未来,过往。想一些逝去的爱恨,想一些离散的至亲,想一些断绝的友谊,想一些需要被关心需要被念想的孤独者。

然而即便是他们,最终也屈服于不可抗拒的困意,从苦涩的清醒中暂时抽身而出,在梦乡里放下心事。

夏玉雪睡着了。

冈田片折睡着了。

诺玛的琴声也已消散于海浪之中,女孩已睡着了。

育婴堂的莉迪亚也睡着了。

孩子们都睡着了。

在这一座静谧的城市中,从港口,到集市。从民居,到官邸,人们都已熟睡。即便是那报时的更夫,也在趁着两个时辰之间的空档,倚靠着墙壁闭目歇息。

点点繁星之下,教堂高耸的钟楼尖塔,塔顶的十字架,也蒙上了阴影。

大厅之中,燃烧的蜡烛,此时火光轻轻地跳动,扑烁着,在融化的蜡泪中升起青烟。

教堂内的光明又减弱了一分。

寂静。

原本虚掩的大门,此时已是紧闭。

空气中似有低语,压抑着的模糊字词。是否是一篇祷文,发自一位潜藏的不速之客,在这对其来说是异教的场所之中,向其信仰的不同的神祈愿?

还是,其他?

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是否有一双并未闭合的眼睛。正如这教堂供奉的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那样,静默地观察着周遭的世界?

还是,其他?

昏暗之中,一切都难以分辨。

那位年轻的执事,西尔维奥,此时早已安歇。平日穿着的法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肩带也仔细地叠好放在椅子上。他躺在后堂自己的房间之中安睡。

寂静。

“铛——”

响起一下清脆的声音。某种金属制品落地的声音,会是什么?

“Huh——”

某个苍老的嗓音,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疑惑的感叹,却戛然而止,会是什么?

“嘶拉——”

一下轻微的声音,布料或纸张撕裂的声音。

“咚——咚——咚——”

紧接着,沉闷的,连续不断的巨响,似是许多沉重的东西摔落于地。

西尔维奥执事于他自己的卧房之中,惊醒,身着白色的单衣,坐起,手伸向床头的烛台。烛台上的蜡烛,如今燃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他坐在床铺上,紧张地闭气凝神。因为内心的疑惑,以及本能的恐惧,一动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想。是自己的同事回来了?又或者,是某位擅闯的凶徒?

西尔维奥的双眼盯向房门,不住地转动,不知该做什么。是该去查看,还是暂时,待在自己上锁的卧室之中?

“Yaaaa——”

一声吼叫,沙哑,如同野兽。并非愤怒的咆哮,也并非警觉的呵斥,更像是,被追捕,被伤害,被围猎至穷途末路的猎物反击时的疯狂吠鸣。

西尔维奥听见脚步跑动的声音,轻快地踏在教堂内的青石地板上,时而紧促,时而停滞,似是落入陷阱的猎物不安地躲避危险。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只手紧紧抓着被褥,另一只手握着烛台。灯火,因为手臂的颤抖而跳动。

他要怎么做?

西尔维奥在内心做起一篇祷词。

“Silvio……”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厅传起,在门廊下回响,透过锁闭的门扉,传入他的耳朵。那是他的名字。

年轻的执事更加紧张地祈祷。

那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他祈祷,希望自己侍奉的那位至高存在,能在此时庇护自己安全。

“Silvio——!”

又是一下高声叫喊,然后,渐渐微弱。

那是神甫的声音,老人的声音,自己共事的同伴的声音!

西尔维奥从卧床间一跃而起,落地,连便鞋也顾不上穿就跑向卧室的门口。

祈祷那位至高存在能给予自己勇气。

他伸手,又犹豫了一下,而后,拽开门闩,打开房门,冲入走廊。

“洛伦佐神甫?”

年轻人手持烛台,一边快步小跑,一边叫嚷,“发生了什么事情?洛伦佐神甫!”

没有回应。

一切又重归寂静。

他向着方才声音的来源跑去,推开通向大堂的门。

眼前出现,昏黄的光明。

正堂,在神龛前,一柄黄铜烛台倒在地上,蜡烛在石板地上燃烧,熏黑了邻近的白布桌台的边角。

对面,一列供教民就做的长凳向后倾倒,一个接着一个的,歪斜在那里。

正堂的一侧,是告解的小隔间。此时,告解室的门被推开了。

西尔维奥看见,那位年迈的神甫,摔倒在地上,背朝着天花板,歪着头,白发凌乱,面对着自己,那张开的口保持着发出最后一声呼唤的状态。那双四周遍布细纹的眼睛,无神地望着自己。

不曾眨动。

在老人那穿着的黑色法衣下方,向着四周,蔓延开一滩红红的血迹。

年轻人向后退去一步。

地板上,有被撕落开来的,那老人从不离手的经书。一片片写满神圣话语的纸张落在地板上,浸泡在血液中,被染成了红色。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烛台摔落。他想要叫喊,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老人身边,他看见一个影子般的人。

头发蓬松,皮肤黝黑,周身披着破烂的布料。

那人蹲伏在那里,抬起头,一个女人。那两只被一圈眼白包围的黑色眼睛,望着自己。

表情冷漠,一言不发。

如同一只猛兽,来自古老异域的猛兽。

那女人的背后,是敞开的大门,屋外,是一片黑夜,唯有星光点缀。

误入的猛兽,凭借本能杀戮的猛兽。

那一只黑色的手,执着一柄长矛。闪烁寒光的锋利矛尖上,沾满了鲜血。

另一只黑色的手,伸向老人的脖子,手中,握着地,悬在空中不住摆动的,是老人身佩的十字架吊坠。

那上面,那雕像,也沾了血。

年轻的西尔维奥执事,看着眼前这陌生的黑皮肤女人。他想要叫喊,内心祈祷着至高存在能点触他的喉咙,给予他叫喊的能力。

女人,站立起来,迈步,毫不在意地跨过神甫的尸体,朝他走近。

树立的矛尖,血沿着木杆流下。她每走一步,杆尾就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圆形的血点。

手中的十字架,那上面,那雕像,也沾了血,也滴着血。

那双眼,始终盯着他,像盯着另一个猎物。

一步,一步,不急不慢,从容不迫。

她靠近了。

执事的双脚麻木,钉在地板上。他双手不住地颤抖,向后仰着身体。他张开口喘着粗气,感觉呼吸不畅,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

叫喊。

他必须叫喊。

请一定要让他叫喊。

全能的——

“啊!啊——啊——!”

他叫喊起来。

黑皮肤的女人脚步加快,一跃,来到了他的面前。在西尔维奥执事有任何反应之前,挥动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地,重重地,击打。

“噔——”

一下沉闷的声响。

年轻人倒落在地板上,连带背后的神龛桌布滑落,其上的烛台,铜杯等物件落下,凌乱地,在石砖地上摔落,或是倾覆了,或是打碎了。

那叫喊声也自然消失。

一切又归于寂静。

死亡的老人,尸体依然躺在告解室的门口。

昏厥的年轻人,背靠着凌乱的神龛。

唯有那黑皮肤的女人,一手持长矛,一手握着十字架吊坠,伫立在这教堂穹顶之下。

阿库玛。

她低头,望向脚边的执事。

抬头,看向眼前,那被钉于十字架上的一位她不熟悉的陌生神。

阿库玛,她伫立在那里,和倒伏的白人同处于此。身在这白人的神堂之中,手握着白人的信物,面对着白人的神。

她又一次低头,看着眼前的白人。

而后转身,望向敞开的大门。

望向大门边的一道侧门。

她朝侧门走去。

推开门,看见,一道道盘旋的楼梯。

抬头,不见顶。

她又站在原地,不知此时神志是清醒还是迷乱。她就这样站了一会,而后,伸手,将白人的信物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十字吊坠,在她的身前,闪烁光芒。

她一言不发,一声不响,面无表情地,又一次回到死去白人的身边,停留,拾起那被撕开的经书。那经本是很厚的,但是现在,被撕下了,只有薄薄的十几页纸。

封皮上,十字架的印记。

她将那经随意地卷起,塞到腰带上。而后,再次跨过尸体,走回年轻白人的身边。

伸出那空处的一只手,揪住白人的衣领。

那白人还昏着。

她扯着白人的衣领,像牵着一只山羊那样。长矛扛在肩膀上,一只手臂有力地拽着白人,拖着白人走过石砖地面,走到侧门前。

而后,踏上阶梯。

身后拖动的白人,双手垂落,被台阶碰撞。双腿,也同样,被台阶碰撞。拖着一个人上台阶有些费劲,阿库玛的脚步有些慢,但她依然在行走。

戴着吊坠信物,腰带上别着卷起的圣经残页,拖着一个被打昏的执事,她踏着台阶,向着高处,向着那尖塔顶端巨大的十字架靠近。

深夜,寂静的城市。

寂静的教堂。

而后,响起一声沉重的巨响。

吵醒了熟睡的人。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互相询问着,警惕着。有几个耳朵尖的听到了先前的扰动,但是依然,对于发生何事,一无所知。

家里有灯的,房户的窗口亮起灯,人们探出窗外,四处张望,疑惑中带着恐惧。

终于,那空中的繁星不再是黑夜里唯一的光。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

急促的敲门声,让守宫从熟睡中醒来,身处黑暗的室内也并未点灯,非常不满地对着门口喊到,“三更半夜的,我不用睡觉的吗?打烊了,明天再来!”

“我!”

门对面的来人,用沙哑的声音命令,“让我进来,实习生!”

“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跑?”她嘟囔着,穿上拖鞋沓沓地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你怎么又来了?”

“我需要包扎伤口。”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用那双与其年龄不匹配的眼睛盯着她,一只手揉着一团破布按在肩膀上,“先让我进屋,快点!”

“好吧。”

她朝门口让了让,“请进。”

那女孩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到里屋,可见已对这屋子的布置很了解,动作娴熟地走到书房,拉开抽屉,取出包扎的绷带和膏药。

守宫在她身后将门重新锁好。

“你们船上没有医生吗?每次都来我这?”

“我不想应付威斯克斯的问话。”

女孩揭开按住的肩膀,鲜血沿着她的手臂流下,滴落在地板上。从进屋开始,已经滴了一路血的踪迹。

房屋的主人站在那看她自己处理伤口,望着地上的血,叹了口气,等会又要拖地了。

“那你来我这,就得应付我的问话喽。”

“我去找那女的了。”

女孩回答,“和她打了一架,被她捅了。”

“又一次?”

“她上次捅了我的同伴,这次又捅了我。”女孩将绷带缠紧,恨恨地咬着牙说,“两次了。两次被反击,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猎物。”

“你和那只狗的战斗力好像也没传说中的那样神嘛。”

“威斯克斯有令,不允许我伤到她。”

伤口包扎完毕,女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余怒未消,眼睛瞥向一旁,“不然她早死了。”

“你怎么说都行。”

女青年抱着手臂,揶揄地冷笑。

“别废话,给点血。”

“没门,小朋友。上次来这就要了我一杯,这次我可不会再给。”

“给我血,守宫。”

女孩依然盯着她,命令,“不然我就喊我的同伴过来,你不想再见到她吧?”

“拿狗威胁我。”

守宫摇摇头,叹口气,拿起抽屉中的小刀,在茶几上找了个杯子,“啧,你可别把这当做灵丹妙药了,血不是万能的,苏女士也不是万能的。”

“有用就行。”

“给。”

她递过来半盏茶杯的红色鲜血,手臂上原先纱布包裹的伤口,又添了一刀,又一次包扎,“那么你恢复后又去做什么?再去找那女的?”

“现在不行。”

女孩接过茶杯,饮下杯中的血,嘴边沾上红红的血迹,“我知道她在那,但我现在接近不了她,愚蠢的迷信……她在城里的教堂,今晚在教堂闹出这么一场风波,明天那里肯定围满了人。”

“什么风波?那女的杀人了?”

“不关你的事。”

“所以……”

“我在你这里住几天。这几天,不要让别人进屋,你也不要外出。”

“你们船上没你住的地方?”

“我不想应付威斯克斯的问话。”

“小朋友。我可不像你,是个要工作的人,我的顾客要上门来这买花买草。”

“别让人进后屋。我的同伴和我在一起,你不希望上门来这买花买草的顾客被吓到吧?”

“又威胁我。”

守宫翻了个白眼,“和夏玉雪一起的,姓曲的那小姐今天到我这,提到你了。”

“你告诉她我的事了?”

“用我提吗?你以前的名气,她见了你的狗,还不知道你是谁?”

“随便。”

女孩的手指点着椅子扶手,眼睛四处转动,凶狠的目光盘算着,“爱怎么样怎么样。最一开始就是那小女生惹出的祸端。明天教堂的风波传出去,够她忙的呢。”

“你怎么说都行。”

守宫转身,去拿拖把来将地上的血迹拖干净。一边拖地,一边心里暗想,你来这也够我忙的,我这一晚上是别想睡好觉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往我这里跑?有事都来找我?放我的血?拿我当工具人使唤?

(能者多劳,小宫。这对你的成长是不可多得的历练,是宝贵的经验积累。你要从中多留心学习,以后走上正式岗位才能顺利开展工作嘛)

“画饼吧你。”

“……姓苏的在跟你通话?”

(没)

“啊,对。”

“挂了,让我跟她联系。给我外派这么一个恶心的职务,早想跟她说道说道了。”

这一夜并没有更多的事情了。

过了两个时辰,黑暗的夜空,东方渐渐出现白光。月亮早已落下,星光也渐渐变得黯淡,消失在蓝色的背景之下。东方,又出现了朝霞,又升起了旭日。

第二天的清晨。

曲秋茗起床之后,简单洗漱一番,准备再次出门,进行另一次无用的搜索。她又将那片烟草叶藏在衣服里,答应了夏玉雪另一次共同行动的要求。今天早上,旅舍外的街道一如既往,行人们走着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似乎昨夜并未发生任何情况。

然后,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又一次见到了冈田片折。

“秋茗姊妹,早上好。”

“早上好。”

她对来人如此回答。再见到这个人,和这个人对话,总是令曲秋茗感觉不适,“冈田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发现阿库玛了。”

冈田片折回答,一贯的礼貌腔调,但是神色看来已经有异,或许是因为对方和自己说话也感到不适,或许,是因为别的。

“在哪里?”

她急切地询问。

“教堂。您和我一同去过的,那家天主教堂。”

“教堂,她去那里做什么?”曲秋茗疑惑,感到不安,“阿库玛……现在安全吗?有没有别人知道她在那里?”

“很多人都知道了。”冈田片折说,“昨天夜里教堂四周的居民察觉到了响动。今天早上,我们的水手听说了消息,一个黑皮肤的女人占据了教堂的钟楼,手里有武器,以及可能有人质。教堂里的执事去向不明,或许被一同掳上钟楼。”

“那,那位神甫呢?”

“在大堂发现了尸体。”对面的人目光低垂,“背后有一处致命的捅伤。”

“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不愿相信,“阿库玛……她杀人了?”

“现在还不能断定。”

冈田片折抬头,看着她,“那里已经围聚了很多群众,官府也派了人到那里。卡罗尔也在过去的路上了,让我来通知你们。”

“……不该这样的。”

曲秋茗低着头,自言自语,这消息令她震撼,令她无所应对。前日见过的那位老人,那位严厉但却正直的老人,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年迈体弱的人,被杀死。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因为她曾经的执着和冲动,造成了无辜者的死亡,造成了阿库玛的困境。

“阿库玛现在还安全吗?”

夏玉雪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对话,此时已经走到门口,询问。

“暂时是的。她把塔顶的钟推下去,砸坏了台阶。现在官府的差人登不上楼顶。但……那只是暂时的。”对面的人,眼神中带着担忧,带着焦虑,“秋茗姊妹,您还是快和我一起去现场吧。”

冈田片折催促着,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走吧,冈田小姐。”

曲秋茗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自己造成的现状。她觉得自己必须为此负责,“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必须为阿库玛的安全负责。”

“夏女士?”

“我当然一起过去。”

夏玉雪站在曲秋茗身边,回答。曲秋茗看着她眼中的目光,从中察觉到和自己一样的坚定决心。

又要一起,总是要一起?

这一次,曲秋茗没有再出言阻止。知道,阻止的话语是没有用的。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她和自己一样,对于眼前的现状,对于受困者的处境,不会以与己无关的态度对待。

为什么?

这样做是为了谁?旁人,自己,本身?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以及行动的决心。

曲秋茗觉得,自己此时,对身边的这个人,产生了曾经有过又曾经消失的一种感觉。一种信任。

她应当信任夏玉雪吗?应当不应当还是另说。眼下,她需要信任夏玉雪,信任夏玉雪给予自己的帮助。

“那我们快走吧。”她说,“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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