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当真带着公玉卿来了。
……
谢淮舟坐在蒲团上,准备看一出好戏。
这藤栩殿的酒,还不如芊雪殿的栀子花茶好喝……凌霄的品味真是愈发差劲了……他心字一道,没有说出口,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自己。
凌霄:“……”此人今日来,对他藤栩殿没有任何益处,并且还在一旁游说,非但喝他的酒,还“拐”他的徒弟,这样就算了……竟还觉得他百年前珍藏的佳酿味道不够醇美……
真乃气煞人也!
公玉卿满眼憧憬地看向凌霄,思来想去,还是轻声询问道:“师尊……我可以去么?”
凌霄的目光没落在他身上,偏着头不肯看他,本以为希望就此落空,多亏谢淮舟的神助攻,“你若是放心不下,那便一起去好了,顺便再会会你的老熟人。”
良久,公玉卿才得到一句——“去罢。”
……
凌霄与公玉卿离开青鸣山,纵使罗诗婴也不在,行云宗其他弟子也无需担心。仙界第一门派,不至于少了两个长老,就让外人鸠占鹊巢。再则,行云宗每年的“行云之粥”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这里面选拔出来的弟子,定时天资过人,有踔绝之能,文韬武略样样得行,长老们皆是出神入化,实乃精锐之师。况兼,行云宗独门《泮水剑法》,可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无需担心“核心人物走后,宗门遇难”这种无稽之谈……
——西北,鹿台陵。
白虹贯日,蟠天际地。从青鸣山行至西北,要比自姑苏到西北快上两日。也就意味着,即使凌霄和公玉卿晚出发,也比罗诗婴与江亦姝快上一日的路程。
远墙黑雾走飞沙,地暗天昏掩曙霞。白昼行车如长夜,冲腾翻滚蹂轳花。卷黄沙混九层,势吞海岳浪奔腾。嵯峨万里失春色,朝日隐隐不胜灯。
两人路过一小店,店主常年在此,以卖干粮为生。他见迎面而来的两人,一人负手,面上凛若冰霜,形貌昳丽;另一人跟在他身后,内峻外和,丰神俊朗。一看就是两个有钱的主儿!他可得好好推销一笔。
公玉卿知晓自己师尊不会主动开口问路,这种费口舌的事情,还是得他来,“劳驾,前方可是鹿台陵?”
店主热情回复:“是啊!我见二位……是从外地赶路而来的罢!我这里有糗、豆腐干、馒头,湿粮也有,菜粥、肉羹,二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不必,多谢。”公玉卿作势要走,自古以来,修真之人可辟谷,平日里在藤栩殿,每日三餐都要吃,那是为了补充体力,常常鲜,若是有要紧事物,他们都是练过辟谷的,只需每日饮水,维持生命基本体征即可。
店主喊住了两人,“喂!那鹿台陵最近最好别去!若是非要去,先从我这里买点吃食,免得在路上昏倒!瞧瞧这糗,”他顺势抓起桌上的一把糗,“是五谷炒熟后捣碎,还有这豆腐干,是最新鲜的豆腐所晒制成,您二位莫不是嫌没有味道?好说,我这里还买咸菜,萝卜干和竹笋都有!或者……”
“多谢你,不过我们真不需要。”公玉卿瞥见师尊脸色不大好,连忙打断了店主。
他眼巴巴看着两个非富即贵的人,从店铺里去,在自个儿视线内消失……气不过,啃了一口豆腐干。
……
步行十里,一座村庄在远方出现,这荒漠沙丘上,也没再看到第二个村庄了,规模不大,想必这便是七日前给青鸣山传信求救的村子了。
如今,村庄寂若无人,门窗紧闭,村民只敢透过纸窗看外头,若非必要,坚决不出门……
“前几日,村门口突然跑回来几匹骆驼!它们驼峰看起来松软下垂,走路偏偏倒倒,还口吐白沫,眼睛泛红,好似生病了,后来仔细察觉,它们身上有不知名的黑气,很小,但源源不断的冒出,村里人还以为是什么瘟疫!大伙儿都不敢去碰,这些骆驼的主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怪得很!后来啊,听外边儿经过的人,说、说这是、是是、魔气啊!要交给仙界来管!”
老村长滔滔不绝,眼见两个如同仙人美貌的男子来村里,是来解救他们的,他什么都给两个仙人说……
公玉卿提出疑问:“你怎么得知骆驼的主人是谁?”
老村长摆摆手,苦道:“我就算不想知道也难啊!我们村里有个规矩,谁家的骆驼,就要在它的脖颈儿上系上彩绳,每家的颜色不同,都会交给我汇报,我记在本儿上的呢!”他还没说完,就拄着拐杖,去翻想找柜,翻出一个案本。
公玉卿与凌霄找到村长所住的屋子,这才有了以上的对话……只见一个泛黄且皱皱巴巴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载——
“肖钧,两匹,浅绿。”
“孟四郎,一匹,纯黑。”
“钱琨,一匹,蛋黄。”
等等……蛋黄是什么黄?!凌霄瞄到这个词时,眼睛不自觉地抽了抽……这老头,想说的,莫非是榴萼黄?这一类色泽在提花绢上常见,若是用来织裙子,美不胜收。
公玉卿也注意到了这个颜色,强忍笑意。
“骆驼在哪?”凌霄问话向来词约指明。
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见这般说话金辉玉洁到仙人,村里的亲友常常聚在一块儿摆龙门阵,毕竟多说几个字又不会少一块肉……他被仙人的气势吓得不敢废话,倥偬答复:“就在一间空屋子里,拴着的!那些骆驼不知怎的,自己跑回以前饲养的地方,也不抵抗人靠近,我就喊了几个村里仅存的壮汉,协力拴起来,免得哪天又失心疯犯了乱闯!”
——“大伙儿都不敢去碰。”
这老头说话真幽默。
凌霄担心自己再待在此处,就要绷不住怼人了……移步至那间关骆驼的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