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他站着,顾怀翡坐着,但气场上直接输给顾怀翡一大截,像个跳梁小丑似的,登时火冒三丈,捋袖子就要冲上前理论。旁边的几个人见他闹得确实有点不像话,便抓胳膊揽肩膀地把他拖走了。
等把他拽到靠近耳房的僻静角落,才松开手,劝道:“成哥,消消气,今晚大家是来玩的,你这样就不太合适了。”
“成哥,你也是的,撩谁不好非要去撩宋姑娘。虽然没公开她俩什么关系,但那是顾怀翡捂在怀里带进来的,她能让你碰吗?”
被叫成哥的男人一口喝光杯里的洋酒,恶狠狠地说:“别说没公开,就算公开了能怎样?都一个圈里玩的,谁不知道谁啊,谈恋爱不就是玩玩,认什么真?”
旁边的两人登时愣住了,没忍住笑出声,乐不可支地问:“不是,成哥,你是不是后来才跟我们一起玩的啊?”
“怪不得你那么猛呢,愣敢凑上去撩,原来你根本不了解顾怀翡。”
男人被他们笑得发懵:“怎么说?”
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遇到真爱并不容易,绝大部分都是冲着钱来的。所谓的谈恋爱基本上就是各取所需,遇到更有钱的、更新鲜的,便心照不宣地散了。
常常能见到这种情况,上次聚会这俩人还是一对儿,下次再碰面,各自身边就都换了新人,但还能在一起玩,互相心里都毫无芥蒂,也是挺奇妙。
“知道霍可琳吧,霍氏集团的大小姐,也是从小跟我们一起玩的。”
那人指尖夹着根雪茄,摸出雪茄剪,边剪边说:“她跟顾怀翡18岁在一起,谈了十年,中间谁都没劈腿过,手机上的闲聊扯逗闷子都没有,在我们圈子里是个神话。”
“你看这山庄,气派吧?”他划了根火柴,慢悠悠地转动雪茄头,均匀地烧。“是顾怀翡买给她的,求婚用的。”
“顾怀翡跟咱们这些人不一样,山水世家出身,拜在岑老先生门下,学的国学,骨子里就正统,长情得很。”
“她看上的人,你就别惦记了,瞎耽误工夫。”
男人消化了一下信息,琢磨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啊,你说的这霍可琳,是跟卓亚集团的公子联姻的那个吗?最近不是在闹离婚,上了经济新闻。顾怀翡要真有你说的那么长情,她俩怎么分手的?”
“那个啊……”那人把点燃的雪茄咬进嘴里,吸了几口,吐出烟雾。“你得去问霍可琳。”
宋宛熠远远地望过来,见角落里没什么动静,三个男人开始抽雪茄,才松懈下紧绷的神经。
酒桌文化她一直不太应付得来,因为工作性质,科室里聚会都不会喝太多酒,都是同事,彼此都很熟,也不会拼命劝酒。
像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是在别的场合,宋宛熠会解释一下原因,并以茶代酒道歉。但在这种宴会上,又是顾怀翡做东的主场,她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合适,会不会给顾怀翡造成不好的影响。
毕竟来的都是根系庞大的世家权贵,要处处留神,不能得罪别人。
但没想到她的犹豫造成了后面的麻烦,导致顾怀翡亲自出面,没给对方任何台阶、没留丁点回旋余地。
这种决绝、不留情面的处理方式,完全不像顾怀翡平时的风格。
都是因为自己,宋宛熠心里明白。
顾怀翡见她情绪不高,姿态始终紧绷着,便伸手在她后颈那儿按了几下,道:“没事的,放松点。”
“想喝什么?果汁还是无酒精饮料,我去帮你拿。”顾怀翡问。
“果汁就好。”宋宛熠声音闷闷地选了一个。
“高兴点,妹妹。”顾怀翡捏了捏她的手心,嘱咐道:“坐这儿别动,等我回来,有事可以找你清琢姐。”
陆清琢举了下手中的鸡尾酒,示意听到了。
吧台设在最远处的角落里,每隔一会儿就有职员端着托盘过来派送,但都是含酒精的,顾怀翡便自己过去点单。
顾怀翡一离开,沙发这片区域便瞬间冷清了下来。
暖气开得很足,室内并不冷,但宋宛熠还是下意识地摩挲了下双臂,觉得有点孤单。
冷不丁地,隔壁圈椅里的陆清琢开口:“你是医生?”
宋宛熠连忙回答:“对,我是普外科的。”
“平时很忙?”
“比较忙吧,看有没有急诊,手术顺不顺利之类的。”
陆清琢就只问了这么两句,得到答复后没再说什么,再次沉默下去。
宋宛熠也不知该怎么起头找话题,而且其实她隐隐约约有点怕陆清琢。虽然知道她跟顾怀翡是朋友,是信得过的人,但她身上那种向外迸发的侵略感,令宋宛熠条件反射地想躲开。
她俩隔着一段距离,安静地并排坐着,直到陆清琢喝完了酒,伸直手臂把空酒杯放到茶几上。
繁复深沉的黑色刺青,就这么清晰地展现在了宋宛熠眼前。
宋宛熠看惯了血腥的手术场面,也许多次亲手切开过皮肤组织,但没接触过纹身的人,乍一看到大片刺青图案,总会本能地生理不适。
宋宛熠撇开头,眨眨眼,不敢再往她那边看。
又等了会儿,感觉顾怀翡好像去了很久,还没回来,宋宛熠便转身面朝吧台的方向。
乐队开始演奏下一首曲子,悠扬轻快,适合酒意微醺时跳支舞。
爱玩的小年轻们放下酒杯,两两结对地走向乐队前特意空出的那片场地,趁着气氛跳一些贴身暧昧的舞步。
职员们关掉了明亮的吊灯,只留下嵌在墙壁里的气氛灯。
昏暗的黄线下,宋宛熠远远地望见,顾怀翡背对吧台,手肘向后撑在桌面上,衬衣领口微敞,闲散地站着。
而一个衣着火辣的年轻姑娘站在她跟前,胸口贴得很近,左手抚上她的衣领,沿着西装排扣,从上到下,缓慢地摸过。
画面极尽妩媚。
宋宛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