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文库

繁体版 简体版
甜梦文库 > 松鹤赋 > 第9章 麻辣兔头

第9章 麻辣兔头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不说这些了。李奉来信讲些什么了吗?”苏琅方才想起自己回来的原因。

“是。据李奉将军来报,吐蕃如今已收复羊同、党项及诸羌之地,疆域已与凉、松、茂、嶲等州相接,其势力盛极,野心极大,甚至隐隐有向巴蜀、南诏进军之势。[1]李奉将军来问,是要整兵作战,还是加强防御?”

苏琅思索道,“朝中亦议论过吐蕃一事。自公主入藏,我朝与吐蕃长期处于友好的贸易往来之中,虽然如此,也不能阻止其不时兴兵来犯。可是,吐蕃位处高寒之地,路线复杂且居高临下,‘深入则未穷巢穴’,至于在边线频繁征讨,亦不是长久之策。”

陆辛提议道,“不若在空虚要道建立城池,派兵驻扎,以防止其向东、南深入。至于吐蕃军民,也以迂回安抚的政策为主,尽量不与其起冲突。与此同时,命各州加强训练,稳固军马实力,以待后期的作战?”

苏琅颔首,“亦为可行之计。”

他们商定完毕,陆辛便着笔给松州回信。此时午后已过,二人皆未用膳,就吩咐府内的厨子简单做了两碗面条。

甜水面比筷子略粗,吃在口中有种扎实的口感,配上粉末与酱料,甜味便在口齿间发酵。一根面条从头到尾,分量不大,适合作小吃。没有汤水,酱也不算辣,春夏咸宜。

苏琅没吃饱,又拈了几块桂花糕,就着茶水吃了几口,倒没有什么闲情逸致。

“猜猜司马会不会派人来催。”苏琅想起炸毛似的余荣,之前自己在牢中才允诺要做好民政实事,今日又开始翘班,再赶去衙门岂不是要被劈头盖脸一阵责问?哦不,自己官比较大,他不敢责问。

“余大人挂心公务,不会这时候来的。”陆辛填饱肚子,便站了起来。“殿下,寒年先赶回去了。”

“嗯,你去吧。”

饶是苏琅想多留他一会儿,也要以公事为先。如今上任不过半个多月,前人留下的摊子还没处理干净,新事务又接踵而至,想忙里偷闲,好像越来越难了。

慢慢等吧,现在不过是积攒力量的时期。等到一切都步入正轨,就有机会大动干戈、一扫忧患。

那时再稍作休息,也不迟。

因为要安排州县官,苏琅又兢兢业业地干了几天,休沐的日子也在四处走访,毫不闲着。任家几次想要求访,都被他找由头拒之门外,要么是伤风头痛,要么是出游不在家。单良的案子也快要提上日程,苏琅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费口舌、节外生枝。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苏琅以为任家暂且消停一会儿的时候,一通堂鼓把苏琅从三省堂催到了正堂。

原是成都郊外发生了一件命案,两造正是任家和傅家的人。

堂下站着一身猎装的任膺,傅家子弟守着白布跪坐痛哭,随之聚集在外的是两家的家众,衙役守着正门不让无关人等进入。

“堂下何人,状告何罪?”

“回大人,”傅家子弟中一人膝行而出,悲痛道,“草民傅江,与兄长傅行于城外狩猎,正是兴至之时,远处飞来一箭,射中了兄长的脑袋,兄长不幸、一命呜呼!我等回头查看,却见那人——”傅江伸直手臂指着任膺,怒目道,“任膺,持弓坐于马上,正是他一箭射死了兄长!”

苏琅眼皮突突地跳,“案件发生在何时何地?可有证人?”

“约莫辰时,”傅江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便立刻说道,“于西郊清水河旁的桐树下,官爷已经做好了标记。证人……在场的傅家人都可作证!”

法曹参军事杨舟凑到苏琅耳边,“大人,作证之人与死者皆有亲属关系,不可偏信一词啊。”

苏琅目光瞥了瞥,暗想别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任膺,你可认罪?”

“我何罪之有啊?”任膺张开手臂,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大人,我可没有故意杀人啊。”

这小子挺嚣张。

司马余荣看不下去,走到桌边轻轻拍了拍板子,“任膺,在公堂之上,见了大都督,何不低头跪拜?”

他的语气到后来反而轻了下去。

苏琅无语地看着他抓走自己的惊堂木,却质问得这么不痛不痒。

只见任膺笑了一下,先屈一只膝,又屈了一只,才慢慢地弯下腰拜道,“任膺拜见大人。”没等苏琅发话,他就自己起身了。

“任膺,”苏琅开口道,“傅家人告你杀人,你却矢口否认,你有什么要辩解的?箭不是你射的?”

“回大人,”任膺轻佻道,“箭是我射的没错,可是我可不是有意杀他的。”

“哦?难道你要说,这是误杀?”

“当然啦,我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杀人可是死刑啊——任膺惜命得很!”任膺笑得放肆,抬了抬自己的左手,“当时我正在马上,一手拿着弓,放在腰间,正在物色猎物呢。那草地里就突然出现了一只野兔,哎呀,我想啊,今天吃麻辣兔头、手撕兔肉、爆炒兔丁,很是不错啊!当场就追了上去,追了几里地……”

“本官可不是听你来讲故事的,说重点吧。”苏琅提醒道。

“哎呀大人听我说完啊,”任膺毫无改意,做着牵马的动作,突突突,“终于在桐树后面看到它停下的身影,我心中大喜!从腰后掏出箭,”他右手举起比出射箭的姿势,“嗖溜——就射了出去!大人,你可明察啊,我哪儿知道那是人不是兔子呢!”

苏琅被他的描述说得脑子发麻,任膺的态度过于轻松,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夺去一条生命。这对这个锦衣玉食、日日声色犬马的豪族子弟来说,恐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吧?却不知他杖的是谁的势,循的是谁的法。

“你胡说!”傅江怒喊道,“兔子是兔子,人是人,这如何能看错?”

“怎么不能?兔子是白的,你那哥哥也穿着白衣,我看错了,不是很正常?”任膺挑眉讶然道。

傅江咬着牙,一时说不出话。

任膺得意一笑,又回头看向苏琅,“大人,我朝律法可曾说过,若是过失杀人,只以赎论。要付铜多少,且开个价吧!”这话就是赤裸裸地对傅家的嘲讽了。

“对对对,”杨舟拿着律法,附和道,“《疏议》第三百三十九条清清楚楚写着:‘诸过失杀伤人者,各依其状,以赎论。谓耳目所不及,思虑所不到;共举重物,力所不制;若乘高履危足跌及因击禽兽,以致杀伤之属,皆是。’任公子正符合这‘因击禽兽,以致杀伤’的说法,是过失杀!”

苏琅轻哼一声,夺过他的书,“你办案还是本官办案?”

杨舟顿时不敢多语。

方才为止,他还以为都督和自己是一条心呢。毕竟任家家大势大,虽然告状者也是世家,但是如何取舍还是很显然的吧?

而苏琅偏偏就不是那个显然,他阖上律书,说道,“律法之规定自然无可置喙,可是任膺,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故意?傅江,你又能否找到傅家人以外的证人来为你作证?”

“那律法上清清楚楚写着,我还需要作证吗?”任膺一脸不解。

“律法是律法,行为是行为,‘徒法不足以自行’,律法如何能知人心?”

“可是大人,又如何证明我故意杀人?”任膺不屑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家人,“就凭他们的证词?”

“所以本官才要问傅江,是否有其他证人在场。以及捕快、仵作,是否完好地保留现场的痕迹,仔细查验过尸体?”

“这……”差役面面相觑,“事实确凿,我们只是记载了位置和经过,就把尸体带回来了。”

历次办案,也都是走个过场啊。台上当官的那些好像也不怎么注重事实证据,都是粗粗看过就放下了。

傅江环视一圈差役,咬了咬牙,再次跪拜道,“大人,当时场内还有其他一同狩猎的人,事发突然,草民没能把他们带过来,请大人宽限几日,让我们找齐证人再作判决,我们一定能证明任膺犯了故杀之罪!”

“如此,便容后再审。”苏琅拿起惊堂木,“嫌犯任膺先收押至监牢。”

一敲未下,任膺便叫道,“大人,你这样放纵他们,若是他们作伪证诬陷我怎么办?”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