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身边人,问道:“宝姑娘来了这些时候儿,怎么突然有了这话,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丫头道:“我是听我姐姐说的。”
她姐姐是二姑娘房里的莲花儿。
秦雪又问:“那你姐姐又是由哪里听来的?”
丫头笑道:“这个哪里又论得明白?这一程子,人人都在传呢。”
旁边一个小丫头道:“雪雁姐姐,你家姑娘一向里同宝姑娘要好,宝姑娘人又好,要她的锁儿看,应该也不是难事,若是你家姑娘瞧见了,你也同我们说一说,看看是不是真同那玉是一对儿呢。”
秦雪暗笑,头绪没有打探出来半点,倒把自己绕进去了。
她拿话将雀跃的丫头们敷衍了一回,自己往回走。
我了个薛定谔的金玉良缘啊,之前默默无闻的,这边大选失利了,立即就启动了。
秦雪有些好奇薛宝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就像她曾经同黛玉说起过的那样,秦雪在现代一直是“黛玉党”,且一直因为“滴翠亭事变”对宝钗耿耿于怀。
可真正接触过薛宝钗本人,以及在这样复杂的大家族中实地生活了这些时候之后,秦雪明白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小孩子才会天真地去分辨“好人”和“大坏蛋”。
现实生活中的人都是复杂多元、不能简单二分的。
况且这一世黛玉对宝玉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宝玉愿意跟“金木水火土”里面任意哪一个配,都没大关系。
秦雪耸耸肩,这些事情迟早都可以弄明白的。
除了金玉的事,另还有一件事在下人之中谈兴甚浓。
原来那位平日里跟宝玉一向形影不离的秦家的小相公竟不幸病故了,连亲家老爷也跟着大病了一场。
贾蓉虽然已经另娶许家的女儿为继室,可秦业到底是曾经的岳丈,若就此将他抛诸脑后,倒不是世家子的行事了,所以闻其病讯后,尤氏立即便替他备了补品、礼物,让贾蓉带几个人前往探视。
秦业却未接见。
贾蓉本来也是为了完成任务,见不见这位前老丈人他也没甚所谓,不见还少些啰嗦麻烦。
他乐得将礼物托付给秦家的管事,又交代转达了许多安慰、祝愿的场面话,便仍旧出去混他的去了。
秦业不久便即病愈,秦家人却实在不能松一口气。
听说他竟然抛下家业,跟着不知道由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大和尚出家去了,这又是离奇中的离奇了。
因为秦可卿病故还没有很久,贾家上下还有不少人仍旧念着她的好。
骤然听闻其家中之变,幼弟早折、老父出家,也着实令人唏嘘。
黛玉和秦雪因为有甄士隐和林如海的事在前,对这件事就有了不同的看法。
一听见有什么“大和尚”,秦雪就觉得那肯定是太虚幻境的“癞头和尚”了。
他和跛足道人两个在拐带人口这方面也算是惯犯了,用现代的说法,他俩简直是个犯罪集团。
他们两个是没有什么正经事做么,怎么这么爱去拐带人家的爹出家?
慢慢地,秦雪对太虚幻境也经常感到不满。
她们自诩司掌人世命数,写出来的本子却这么雷同。
女子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个默默无闻的群体,警幻等人自命超然物外,却不思改变,依旧安排妈妈们端庄安静地完成生儿育女的“责任”,然后端庄安静地早逝。
父亲们则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总是严厉古板的样子,一见孩子就是催读书、读书、读书。
像是戒尺成了精。
在秦雪愤愤不平地说这些事的时候,黛玉总是很沉默。
母亲魂归太虚,父亲身得逍遥,他们如今应当都是无灾无痛、无忧无虑的吧。
可黛玉还是很想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