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出血。”医生略感疲惫,“站在那我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就算年轻,也不要造自己身体。”
“他明天什么时候会醒?”
“看他自己,可能等会就醒了。”
医生并不在这里多留,交代完就走了。
谢绥抑走近病床,这里不是单人房间,每个病床用帘子隔开,大灯明亮。谢绥抑能看到况嘉一眼下低垂的睫毛,细密黑长,在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点攻击力。
但它很轻地在颤抖。
况嘉一醒了,不肯睁眼。
谢绥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况嘉一知道他在看,而谢绥抑也知道况嘉一没睡。
况嘉一的手搭在病床沿。那个姿势很不舒服。
谢绥抑看了一会,后退拉上了帘子。
良久,况嘉一睁开眼,眨了眨,手臂慢慢挪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
谢绥抑一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梦却做了无数个。醒来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坐在车里给助理发信息,调动上午的工作安排。
到急诊室时况嘉一正被护士扶着下床,护士看到谢绥抑后愣了下。
谢绥抑太高了,身上的穿着、气质,都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是他家属吗?”护士问。
“不是。”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说,况嘉一的音调哑得厉害。
“朋友也算。”护士说:“扶他去做胃镜吧,等会在手机上缴费。”
况嘉一即使不想,也知道不能在这里无理取闹,抓着护士不让她走。
护士把他交到谢绥抑手上,况嘉一动动嘴唇,什么都没说。
胃镜做得很快,医生看过报告后立刻安排住院。
“一定要住吗?”况嘉一问。
“也可以不住,下次来就直接进ICU了。”医生从屏幕上挪开眼,问况嘉一:“你自己不难受?”
况嘉一犹豫着,还是点头承认。
“黏膜受损成这样。”医生说:“喝酒抽烟不吃饭,和阎王比赛谁跑得快是吗?”
况嘉一像回到了中学时代,低着头挨训,等医生收掉报告,他才问:“那我能换个医院住吗?”
医生:“怎么,我们医院不行呀?”
况嘉一:“不是,我家人在另一个医院。”
医生:“但你也照顾不了他,未来五天你都得吊水,而且禁食,你不找人来照顾你就很好了。”
况嘉一:“所以可以转。”
“你怎么,”医生被况嘉一的话整无奈了,“那你找人去办手续,再叫车过去吧,尽快。”
况嘉一此刻才后悔没有在临池交几个朋友,通讯录里能找的人不是没有,要么交情不深,要么就不方便找。
谢绥抑站在况嘉一身边,看他愁容纠结地滑动手机,完全忽视谢绥抑的存在。
病床很高,况嘉一坐在床边,脚挨不着地,从远处看像个小孩。尤其是谢绥抑还在他旁边。
谢绥抑也是昨天抱他时才发现况嘉一到底有多瘦,绝对不是一个他这样年纪的成年男人该有的重量。
手机震了震,谢绥抑拿出来看了眼,问况嘉一:“自己能走还是我让他们上来接?”
“什么?”况嘉一迷茫地抬头。
“转院,已经办好了。”
况嘉一想问他什么时候办的,又想问他知道转去哪个医院吗,最终张了张嘴,说:“我自己能走。”
况嘉一走的太慢了。
而且医生根本不允许他这样走动,出电梯后谢绥抑直接抱起人,况嘉一吓得搂紧他的脖子。
尽管不是横抱,这样也十分丢人,况嘉一小声请求,“能背吗?”
谢绥抑搂紧他的腰,这么窄一截,他单手就能圈住。
他不回答,况嘉一也只好安静地当鸵鸟。
转到市医院,躺在病床上,护士给况嘉一接上新的点滴。
谢绥抑不知道去了哪里,护士走后只剩下况嘉一一个人,在一个单人病房。
昨晚况嘉一也没睡多久,肚子太疼,睡一下醒一下,现在稍稍好一点,手机里有邹柔早上给他发的消息,况嘉一暂时还不想说自己在住院,他抓着手机,又睡着了。
“谢总,您在听吗?”
谢绥抑坐在车内,手握着方向盘,“你说。”
“您今年的复查不能再拖了,苏医生要求这两周就过去。”
“知道了。”
“另外您母亲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回曼城,她说好提前准备您喜欢吃的菜。”
“嗯。”谢绥抑直视前方,“我等会给她打电话。”
“好的。”
助理似乎还有事,但支吾着没开口。
“怎么了?”
“谢总,您昨晚闯了一个红灯,还有两次违停?”
助理听起来不太敢确认,谢绥抑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的,后续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