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以前,所有人都在和况嘉一谈以前,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况嘉一在正常长大,其余人都被困在时间里出不来了。
况嘉一没什么想说的,他冷眼对谢绥抑,“让开。”
谢绥抑微微挪开了一点。
况嘉一用力拉开门,走出去。
门在身后迅速闭合,没有正常磕在门沿上,而是发出木板碰肉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谢绥抑沉重的呼吸。
况嘉一脚步没停,头也不偏,径直离开了医院。
还是第一次见况嘉一生这么大气,这段时间里他对着谢绥抑不是假笑就是淡讽,也总说些谢绥抑不爱听的话,比起那些,这样直观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更让谢绥抑接受。
谢绥抑偏头看了眼黑衣服上被门撞的灰尘,不在意地佛去,抬脚跟上况嘉一的方向。
谢绥抑以为况嘉一会直接打车回家,他才走出医院,看到况嘉一蹲在花坛前面,红色的火光在他手指间若隐若现。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况嘉一吸了一口烟,对着前面的空地说。
谢绥抑站在况嘉一左侧,风从他身后扑过来,半点没落到况嘉一身上。
“没有跟着。”谢绥抑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但我可以送你回家。”
“然后再去哪里泡女人。”况嘉一从烟雾中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玩味地开口:“或者男人。”
谢绥抑皱眉,“况嘉一?”
况嘉一觉得没意思,将烟摁灭在地上,左右没看见垃圾桶,烦躁地啧了一声。
“给我吧。”谢绥抑伸手。
况嘉一毫不扭捏地把烟蒂扔谢绥抑手上,然后眼睁睁看着谢绥抑把它放进自己口袋。
况嘉一摁得用力,烟上没留火星,但即使这样,谢绥抑那件昂贵的大衣口袋也不是装烟蒂的合适容器。
“谢绥抑你能不能有点有钱人该有的样子。”况嘉一托着腮训他。
“我不是有钱人。”谢绥抑在站着继续为况嘉一挡风和蹲下与况嘉一对视间犹豫了两秒,最后微微俯身,让况嘉一平视他,“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新闻里不都这么说。”
见谢绥抑不懂,况嘉一把手机拿出来,翻找了七八分钟,终于找到那张照片和报道,好心地举给谢绥抑看。
谢绥抑只瞥了一眼,“假的。”
况嘉一不屑,“小偷都不会说自己是小偷。”
“我今天下午才回来。”谢绥抑给他看自己手机记录,16点47分下临溪高速。
“你又开车回来的?”况嘉一拧眉。
“嗯。”
“你是不是对开车上瘾啊?很喜欢当司机吗?”
谢绥抑弯的腰有点累,他手撑在膝盖上,很放松地承认:“有点。”
开车需要专注精神,速度越快,专注度越高。这样谢绥抑就没精力想其他事。
“那你去当司机算了。”况嘉一垂下脑袋,露出后颈上那一节突出的骨头,在路灯下像玉珠一样。
谢绥抑指尖微动,“好,可以送你回家吗?”
“不回家。”况嘉一说,他撑着腿站起来,血液没跟上,小腿发软地往前跪,谢绥抑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尼古丁味和薄荷味碰撞在一起。
谢绥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况嘉一就挥开了他的手。
“别跟着我了。”
况嘉一说这句话不像前面那样带着情绪,他没什么表情,像鼓胀的气球突然泄气般离开。
出租车上,况嘉一窝靠在后座里,彩色的霓虹灯从他脸上飘过,他按下车窗。
“小伙子不冷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况嘉一身上只穿了件薄卫衣。
“不冷。”
“还是年轻抗冻啊。”司机感慨,“今早出门我老婆把秋裤都给我拿来了,硬要我套上。”
况嘉一嗯了一声,挺了挺腰,挪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他想把自己融进椅子里。
反光镜里印着后面川流不息的车辆,路灯下仿佛一条黄色的长龙,红色的车尾灯时隐时显。
况嘉一把手伸出窗外,感受冷风刮过指间,后车的喇叭声和司机的呵声一同响起。
“不要把手伸出去,拍到了要罚款。”
况嘉一老实地收回手,揣卫衣兜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