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硬气说在一起第一天,其实心里也很虚。具体虚什么不知道,有点像隔着水捞月亮,没想到真的把月亮从水里捞了出来。
谢绥抑的呼吸浅浅打在况嘉一下巴上,又热又麻,挠得况嘉一后颈有些痒,血液被另一种方式唤醒起来,涌向四肢。
谢绥抑又压低了些,况嘉一连呼吸都屏住了,想咬嘴唇,不敢动,额前的碎发搭在眼睛上,被谢绥抑轻轻拨开。
然后谢绥抑就退开了,退到合适的距离,问况嘉一:“还要去洗个澡吗?”
况嘉一木着脸翻下沙发,去了主卧浴室,把客卧的留给谢绥抑。
洗完澡出来,谢绥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吹风机。
“你吹完了?”况嘉一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谢绥抑没给他,让出身前的位置让况嘉一坐,“我帮你吹?”
况嘉一坐下了,温热的风撒在他头上,伴随着轻柔的触感,谢绥抑对待他的头发像对待一块豆腐一样小心翼翼,头上的手指停在某一个区域太久,况嘉一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你想看这个。”
那条疤在况嘉一左脑袋太阳穴上面一点,比手指还要长,白色的疤痕中央透着点淡粉色。
“很丑的,那里都长不出头发。”况嘉一说,“别看了。”
“不丑。”谢绥抑盯着疤,像是要把它的样子刻进眼睛里,伤口愈合后,受伤的疼痛就逐渐被遗忘,况嘉一身上只剩一个伤疤证明他受过伤,而此后所有的痛感只会在谢绥抑心里出现。
每看一次,每想一次,都会痛一次。谢绥抑明知道这种痛苦,还要去看,去想,一次次去感受那种痛,好像他就能和况嘉一感同身受了一样。但谢绥抑知道他不能。
头顶被软软的东西触碰,可能是鼻尖或者嘴唇。况嘉一往后仰头,谢绥抑躬身抱着他,脸颊贴着况嘉一耳朵,低喃:“对不起。”
况嘉一什么都没说,反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在一起第一天平和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况嘉一觉得是正常的。在一起六天只牵了两次手,五次拥抱,况嘉一也可以接受。在一起的第十四天,嘴唇边都没碰过,况嘉一觉得他和谢绥抑之间至少有一个出现了问题。
并且不是自己。
今天早上照常下楼,谢绥抑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立挺的羽绒服,拉链拉的低,露出脖颈。头发又打薄了些,干净整洁,站在车边专心地等况嘉一。
“你每天打扮得这么帅干嘛?公司有谁了?”况嘉一坐进车内问。
“没有。”谢绥抑把早餐递给他,说:“你不喜欢吗?”
喜欢,的要死。当初要不是谢绥抑这张脸,况嘉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上他。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打开袋子。
是醪糟丸子,况嘉一惊讶地拿出来,他昨天傍晚刷手机时看到,随口提了一句好久没吃了,有点想念,今早它就出现在他面前。
“你在哪买的?”况嘉一问,现在街边的店面很少能看到这个。
“铜坡那边。”
完全没听过的地方,不知道谢绥抑怎么找到的。
“手机查到的。”谢绥抑主动交代,他也开始学着给况嘉一分享一些日常的事,“去太早了,老板还没准备好。”
“所以你等了很久?”
谢绥抑微微笑了下,不说久不久,只答:“所以他送了我一个白糖糕。”
况嘉一翻开底下的袋子,真躺着一个糯圆的糕点,旁边还有况嘉一昨晚说想吃的吐司。
况嘉一合上袋子,又看看谢绥抑,后者在认真开车。
“先去医院?然后再送你上班?”谢绥抑问。
况嘉一新找了份工作,挺魔幻的,公司加他一起三个人,老板在外面跑业务,而他和另一个天天坐在写字楼里对着电脑发呆。
反正有工作就先干着,不然邓莹天天嫌弃他。
“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妈吗?”况嘉一突然问。
没等谢绥抑回答,况嘉一就后悔了。邓莹早看出来这段时间况嘉一状态异常,况嘉一不说,邓莹就不追问。
但不能总拖着,虽然况嘉一完全没想好怎么跟邓莹说。
他只能兀自转移话题,“你每天这么来回折腾,累不累?”
“还好。”谢绥抑说,“我租了一套房子,离你家很近。”
况嘉一挑眉,“所以?”
“所以还好,不太累。”
……
到写字楼前,谢绥抑停好车,况嘉一坐在座椅上不动。
“怎么了?”谢绥抑问。
“打不开车门。”
谢绥抑明显愣了下,他早就把锁解开了,想了想,他先下车,绕到另一边给况嘉一打开车门。
况嘉一依旧不动,手插兜里无辜地说:“安全带也解不开。”
谢绥抑弯唇,俯身下来给况嘉一解安全带,卡扣摊开的同时况嘉一扯住谢绥抑的衣服,谢绥抑不得不单手撑在座椅上。
两人对视,况嘉一心里默默倒数,五秒,谢绥抑眼神没有变化,十秒,谢绥抑仍然无动于衷。
况嘉一放开手,推开谢绥抑下车,生硬地对他说再见。
尚没在一起前,谢绥抑还会有些亲昵的小动作,有时眼睛里收不住想亲,想碰况嘉一的欲望。自从周任航告诉谢绥抑况嘉一受伤的事后,在一起这么多天,除了几个拥抱,谢绥抑连况嘉一头都不敢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