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嘉一睁开眼睛,看到深蓝色的窗帘,呆滞了几秒。思考天堂是否和他家装修是一样的,眼珠缓缓向下,对上谢绥抑的眼睛。
哦,原来他还活着。
谢绥抑默不作声地与况嘉一对视,把脸凑前了一点。
况嘉一毫不犹豫伸手,软绵的巴掌落在谢绥抑脸上,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谢绥抑握住况嘉一的手,捏捏手心的软肉,又把它塞回被窝里。
况嘉一容忍地闭上眼睛,还未睁开,眼皮突然触到一抹温暖,谢绥抑用热毛巾轻轻帮况嘉一敷眼睛。
“有点肿了,怕吵醒你,所以现在才敷。舒服点了吗?”
况嘉一无声冷笑,“昨天晚上我哭的时候你怎么不停?这样都不会肿。”
谢绥抑就不说话。
他温柔地替况嘉一按压,与昨天压着况嘉一往死里操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还记得昨晚你干什么了吗?”况嘉一在毛巾下问。
没听到谢绥抑的回答,况嘉一握住他手腕拉下毛巾,睁大眼睛看他,“你忘了?”
谢绥抑看样子是真忘了,况嘉一劲刚冒出头,嘴张了张,又躺回去。他把毛巾按回自己眼睛上,说:“忘了就忘了,我们阳台说的话也不记得了?”
谢绥抑看着况嘉一说话的嘴唇,因为蹂躏过度又经过一天的休息后呈现出一种偏暗的红色,微肿而饱满。盯了几秒他后移开眼,同时理解况嘉一问的话里的意思,回答说是。
“那就没事了。”况嘉一说,本来就是误会一场,第二次况嘉一想解释被谢绥抑掐断,现在谢绥抑不记得,况嘉一就当没发生过。
反正他没想过要分手。
谢绥抑说好,手里的毛巾凉了,他起身去浴室重新热。
目送他走了几步,况嘉一突然出声叫谢绥抑的名字,好奇地问:“你在我家留了衣服吗?我记得你昨天穿的不是这一件。”
“没有留。”谢绥抑给他看衣服前面的标识,“是同一件,我烘干了。”
“不是吧?”况嘉一确信地说:“我们从阳台回来,你穿的衣服上有个绿色的小标。”
谢绥抑比他更肯定,“是同一件,我没有换。”
况嘉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勉力撑着自己坐起来,面对谢绥抑,平缓地说:“不是都忘了吗?”
谢绥抑顿在原地。毛巾被捏出细小的水痕,他垂下眼不再与况嘉一对视。
“到底是忘了,还是没忘?”
卧室里安安静静,留下空调出风口细莎的风声,况嘉一问的不强势,也没有逼迫的意味,他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谢绥抑忘没忘,但这个问题对谢绥抑来说似乎无法回答。
“我…”谢绥抑的喉结滚动,低声回答:”我不记得了。”
况嘉一静静坐着,谢绥抑现在的撒谎技术好拙劣,他连八年前丢了与况嘉一有关的一段记忆都要大费周章地去找回来,要是真忘了昨晚的事怎么会一点都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谢绥抑不问,要么是他知道,要么是他不想问,而与况嘉一有关的事,他不会不想问。
所以是他知道,但他假装忘了。
因为况嘉一说忘了就忘了,只要承认忘了,就可以当没发生过,分手的事也不必再提。
谢绥抑不需要况嘉一的解释,他不想再提那两个字,如果况嘉一不戳穿他,这件事他就可以忘记。
“你是不是对我很没自信?”况嘉一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谢绥抑说谎的原因,他扯过枕头塞怀里,“我先道歉,昨天说要你走了就别回是因为我太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我也不知道,可能你穿太少了,坐在那喝酒很孤单。其实更多得是气我自己吧。”况嘉一扣了扣枕头上的布料,“不应该说想把你忘了的。”
况嘉一声音干哑,仿佛重感冒刚好的伤患,谢绥抑走回来,伸手摸了摸床头柜上玻璃杯的温度,把它递给况嘉一。
“喝一点,喉咙疼吗?”谢绥抑问。
“不喝,”况嘉一情绪被打断,无奈地瞥向谢绥抑。
“可以说。”谢绥抑收回杯子,“忘了也没关系。”
“没关系你去喝什么酒?”况嘉一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因为况嘉一眼睛肿了,向上抬的时候会皱出两道褶子。谢绥抑用手指在况嘉一下眼睑摸了摸,盯着他细而软的下睫毛。
谢绥抑没有不相信况嘉一,他不相信他自己。
他自觉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况嘉一喜欢的优点,除了这张脸。所以他每次都花心思让自己看上去好看一些。
但是如果况嘉一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