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起脚,轻轻吻了他。
“一切顺利。”
彼时的周栎辞并不知道阮承宇为何要说这么客套的话,权当是“起落平安”的意思。
直到他落地美国,办理完入学手续,安置好了一切,等到了约定时间也未收到阮承宇的行程信息,他才迟迟在这半个月的聊天记录里发觉男人的异常。
回复信息有一条没一条,他以为是时差阻碍。
内容模棱两可避重就轻,他以为是工作太忙。
他给阮承宇找了无数的借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无形之中从谎言的受害者变成了帮凶。
[你怎么还不来美国啊]
[你再不来我就订机票回去亲自接你了]
[现在可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
[阮总是有什么繁忙公务在身连条消息都不能回我]
[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
周栎辞的消息连番轰炸。
[再不回消息我就订机票了啊]
[我打开订票软件了]
[后天晚上七点半落地的航班可以吗]
[记得来接我]
阮承宇终于舍得回复,可惜没有一个字是周栎辞期待收到的。
[你自己在那边好好的]
[对不起]
[?]
[什么意思]
周栎辞本躺在公寓床上,晚上十点的纽约令人感到困倦。
可阮承宇一条消息就让他睡意全无。
[什么叫我自己在这边好好的]
[什么意思]
[为什么道歉]
[你不来美国了吗]
阮承宇没再回复。
焦躁和不安像夜幕一样将周栎辞吞噬。
他干脆给阮承宇拨打了电话,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没有被接起。
心脏仿佛与一下又一下沉重的“嘟”声一起坠入了谷底。
他不知道阮承宇为什么会突然变卦,记忆逐帧回溯,他想起那晚不同寻常的温存。
想起阮承宇在离别前的吻。
周栎辞这才意识到,那些被他当成是爱意的瞬间,其实是不舍。
原来阮承宇早就做好准备要离开他。
或者说,是要他离开。
他怎会甘心不明不白地被抛弃成流浪狗,一个电话打不通就再打一个,他不相信阮承宇的心可以这么狠。
他不相信彼此感情的余温能够这么快变冷。
分明在半个月前还那么炽热。
手机在不间断地拨号过程中消耗电量,机身也慢慢发烫。
阮承宇还是没有接。
但也没有把他拉入黑名单。
周栎辞继续打,一直到纽约夜深,令人心凉万分的“嘟”声终于被人为切断。
“纽约已经很晚了,先休息吧。”
阮承宇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
他死死攥着手机,仿佛只要他足够用力,电话那头的人就不会离他而去。
“你不来美国了是吗?”
“……对不起。”
事到如今,阮承宇除了道歉之外好像什么都不会说。
周栎辞强忍鼻酸,气极反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一起来美国?”
他在阮承宇看不见的昏暗公寓里颤抖着肩膀,原本高大的人蜷缩在床角,可即使这样也无法找回安全讯号。
阮承宇没有回答。
“……为什么啊?”他的话语带上了哭腔。
阮承宇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无法见面的远距离让担心加剧。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这么宝贵的机会。那里可以接触到很多国内无法企及的圈层,对你以后的游戏事业有很大的帮助……”
他听到男人“冠冕堂皇”的解释,冷笑出声:“所以你是想说,你为了我好,费尽心思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吗?”
阮承宇再度沉默。
“我现在订票,”周栎辞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我明天就坐飞机回去。”
“周栎辞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阮承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即使没有功放,周栎辞也能听出他抬高了音量。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隔着一万多公里和十二小时的时差。
轻飘飘的一通电话。
“我任性?”周栎辞把手机贴回耳边,“现在是你食言,是你撒谎,是你要把我推开,是你……!”
他激动地不停颤抖,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
“如果我当初不这样说,你会选择去美国吗?”阮承宇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冷静,“你不会的。”
男人替他回答了。
“你不会的,周栎辞,你不会去的。”
“……所以你就用这样的方法骗我来吗?”周栎辞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越过精神崩溃的边缘。
“你这个骗子。”
他缓缓闭上双眼,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游戏网恋是骗他。
见面暧昧是骗他。
说一起来美国,也是骗他。
“阮承宇,你这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