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感觉自己要累死了。
“我自己背吧”赵露抓住书包带,想把书包拽走。
“咳咳咳咳……你……你等一会”小麦埋头喘了一会儿。
赵露听见话没再说什么,只是两只胳膊伸直,拉着两个书包带子往上举,想帮眼前这个格外虚弱的成年人分担一点重量。
小麦看了更是羞赧,只好松手。书包像个大摆锤一样摇起来,但赵露非常熟练地屈膝接住书包,像个高明的举重运动员:“你身体不好吗”
“倒也没什么大病”
“我妈说你家里有病人,所以每天都有人在惨叫”
“……不是我叫的”
“我知道,是你妈妈在叫”
赵露掂了一下书包,防止它滑下去,小麦想接过来,但是小孩往后缩了一下,不配合。
“她怎么了吗”赵露问。
“没怎么,就是老了”
“人老了就会这样吗”
“不一定”
“那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赵露把书包反背,书包带拉紧在背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小麦看着那双清澈执拗的眼睛,却猜不出赵露心里最终的问题。年幼的孩子总是对死亡和疾病好奇,这是因为他们在这个方面格外富有。
是因为这样吗,小麦看着平静的赵露,后者的目光清澈,并未藏着什么“难以捉摸的邪恶”。尝试阅读她的表情,却感觉像是在面对一面光滑的镜子。
不论是谁,面对这么年幼的灵魂,都只能照到自己。
“你家门口有可视门铃,你在这儿问什么你妈都知道”
“她不知道,因为那不是我家的门铃”
小麦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那不是”
“她还是天天贴在门上听啊”
小麦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她笑起来:“没准你妈只是用不惯门铃的软件”
“那个门铃是别人带来让我妈安上的”
赵露抱着书包但依旧站得很直,看上去有点义愤填膺。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偶遇赵露,小麦都能看见她小小的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一双蛮横的手伸出来,把她拽进家门里。小麦没见过赵露的妈妈,应该是刻意回避和小麦碰上,但也能猜出那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典型的母亲,被迫害妄想,善于表演受伤,向所有人索取。
尤其是向面前的这个早慧又善良的孩子索取。
“谢谢你,垃圾的事情也是,门铃的事情也是”小麦尝试挤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微笑:“门铃的事情我之前就知道了,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
赵露的脸上先是意外,又变成疑惑:“那你还……”
“你是个好小孩”小麦打断她,同时为这次打断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好吗”小麦又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大概就是赵露家的门。
赵露听懂了暗示,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楼上走去。
小麦直到听见赵露掏出钥匙打开门,才一手虚扶着楼梯扶手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