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第三章
宇智波佐助慢慢睁开双眼,打量四周。上方的天花板是白色带条纹的塑料顶棚,里面藏着的管道发出微微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气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闻着就让人感觉嘴里发苦。他尝试活动身体,但却感觉四肢像是和水和多了的面团,一点也不听使唤。他用双臂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左手手背那里传来一点刺痛,这时他才发现手上还打着吊针。看了一眼,大概是葡萄糖之类的东西,就把针头拔下来。手背上出现了一颗晶莹的红色血珠。
可能是躺了太久,突然坐起来让佐助感觉有些头晕,还一阵阵发痛。他深吸几口气,才将这些反应压下来。
回忆开始浮现,灭族的惨状被月读深深刻印进脑子里,各种场景在他眼前打转,连血腥味都那么真实。鲜血的气味和医院里药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佐助压制不住胃里恶心的感觉,干呕了一下,胃里的酸气反到嘴里,又涩又苦。
好像忘记了什么,对了,那个孩子呢?
他从床上下来,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你醒啦!”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值夜班的护士,“你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我扶你起来。”
“别碰我!”佐助拍开那只想要帮助他的手,把着床沿慢慢站起来。他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否则对面那个护士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个护士被佐助警戒着。她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觉得自己站哪也不是,人应该在门外而不是门内。就在她夺路而逃的前一秒,佐助叫住了她。
“等等,那个孩子呢,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孩子呢!”他低声吼道,过于缺乏安全感使他的疑问听起来像是质问,质问的对象是敌人而不是自己人。
“在……在楼下。”
那就是还活着!
也没问到底在楼下哪里,佐助就急急忙忙跑下去,然后陷入一片茫然。毕竟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姓宇智波名谁。于是他有开始陷入新的焦虑之中。
该死,为什么刚才不问清楚,为什么要对那个护士态度这么差,现在该做什么?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这时,有一只手突然拍在他的肩膀上,佐助心中一悚,下意识地反击回去。
“冷静点,是我。”卡卡西抵住他的手腕。
发现来的是熟人,佐助慢慢收了攻势。
“你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还没等他恶人先告状,卡卡西就说:“我喊你了,是你没听见。”说着拿出手帕递给他。
佐助这才发现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找那个孩子?我知道在哪。”卡卡西一边说一边带路。
卡卡西的出现宛如在一团乱麻中给佐助理出个头绪来,整个人突然有了支点。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病房,病房门上贴着警示牌,旁边是一大面玻璃。卡卡西说这里面大多数早产儿和先天不足的婴儿,有人看着不能随便进。然后隔着玻璃指了一个小床,小床上贴着“辉人”的标签,对佐助说:就是那个。
“我们去问了,医生说没什么事,让他待在那里只是因为他还没个去处。我和琳刚换完班,她现在在水门老师那里盯着处理结果。哦对了,辉人这名字是老师取的,写宇智波的话会有风险。”
佐助无言,因为想问的都被卡卡西抢答完了。幻象渐渐破碎,真实的世界开始展露出它本来的颜色。佐助默默记下这笔恩情。
“谢谢你们。”声音没有很大,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分量。
卡卡西倒是不太适应了,他们两人在之前一年中竞争居多,针锋相对居多,被琳笑称同类相斥。宇智波佐助认死理,人又傲,他以为他永远也看不到这人低头示弱的一天。可真到了这一天,他感觉还不如永远也看不见。
“嗯。看也看过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佐助叹了一口气,应了声好。他走到自己的病房,看卡卡西大有跟到底的架势。
“我来陪护。”
原来他之前说的换班是这个意思。饶是他,也不禁鼻子一酸。
“不用了,我已经醒了,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卡卡西清楚地知道对方不是那种喜欢承受同情与安慰的那类人。此刻他又想起来他父亲死去的那一天,那时他也希望能一个人呆着。这样设身处地一想,让他独处或许才是比较好的选择,于是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我去问问护士有没有多余的床位。”
说到这份上佐助也不好拒绝。
回到自己的床上,佐助毫无睡意,或许是因为睡了太久,又或许是因为梦境中淤积的血色过于浓郁,叫人没有勇气一探究竟。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佐助掉入了清醒与梦境的间隙,月读中的场景闪烁着、旋转着、融合着,变成了一坨光怪陆离的东西。他就在这种状态中挣扎了几个小时,想醒醒不过来,想睡睡不过去。直到破晓之时,老天才终于舍得指给他方向,好让他顺着光醒来。
这一觉睡了不如不睡,就算通一宵也不至于这么累人。
稍稍缓了会神,佐助觉得再在着待下去,他就要被这股味道腌入味了。趁着这个对绝大多数人都不友好的时间,他越院了。穿着拖鞋和病号服,他穿过大半个木叶,回到了宇智波族地。族地的大门前放置着一圈警戒线,而里面,仅仅几日,就显示出一股破败的味道来。
他毫不在意地跨过警戒线,这是他的家,没有人能阻止他回家。街道被敷衍地清理过了,角落里残留的痕迹恶意地挑拨人的神经。
太阳冒出点头来,把影子拉得老长,此时倘若向着光走,人总会疑心后面是不是跟了只张牙舞爪的恶鬼,倘若背着光走,又会看到地上有只怯懦的胆小鬼在眼前乱晃。
这时,佐助听到了车轱辘和脚步声。
难道是!难道是!还有人活着?
他寻着声音追过去,知道看见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推着三轮车在街道上走,车上放着一些清扫的工具,和摞成一摞的相片。
对方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还没等佐助问些什么,就先呜咽起来。正当佐助想上去安慰一下她,她又一把抱住佐助,痛哭起来,涕泗横流。
这可真是有点超出经验了。
哭了一会儿,她把佐助放开,抹了把眼泪,问:“你是不是宇智波族长家的小儿子?
听到这个问题,他有一瞬间失望,原来眼前这个老妇人并不是自己的同族。
“我是宇智波佐助。你是谁?”
老妇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是篠子,我不是宇智波但我丈夫是,我儿子叫宇智波永健。”
经过一番解释佐助终于知晓了老妇人的身份。名字叫做篠子,没有姓氏,婚后也没有改姓,是族内少见的外族通婚。丈夫、儿子、儿媳,一家四口人只有她活了下来,算来算去,算是半个宇智波,大半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