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梅像是浅浅地怒了一下,便突然间清醒了,她试图回忆自己结亲的过程,可在脑子里搜索半天,却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这时,程酒吸了一口香,缓缓地吹向韩梅梅,轻声引导:“你被敲晕的那段时间,我似乎看到你睁了睁眼睛,你看到了周围的场景,想起了被活埋时的事……”
“唔……”韩梅梅吸入青烟,眼神逐渐涣散起来,程酒的香好像牵引着她的思绪回到了踏进幸福村的那一刻。
进村后不久,韩梅梅在青砖砌成的小院里见到了一个瘦得脱像的女人。原本打算借宿一宿,却被一个看起来只有5、6岁,眼神阴鸷的小男孩摸了大腿、占了便宜,那小孩还恐吓她。
韩梅梅吓得拔腿就跑,可慌不择路跑到了村长家门口,被在村长家蹲守的村民一铁锹拍晕了。
等到韩梅梅再次有意识,已经被随意地丢在了来婴河右岸的荒地上。借着月光她可以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好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土坑。
坑前有块麻石的墓碑,被人挡着看不清碑上的字。透过人腿的间隙,不难看到坑里有副被打开的黑漆棺材,坑旁边堆放的土比荒地表面的土颜色更深些。
可见,这几个男人刚刚不是在刨坑,而是在挖坟。
棺材里摆着一副骸骨。那骨架穿着全套黑色中山装,衣裤有些地方没有支撑塌了下去,骨架原本该是脚的位置随意地放了一双黑色的千层底布鞋。
种种迹象表明,这副骸骨很可能不完整。
休整片刻的韩梅梅也尝试过挣扎起身,再次逃跑。却被一个戴着帽子、一脸凶相的男人发现了。
帽子男冲她举起了铁锹,想要再给她一下,但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旁边那个一脸窝囊的男人拦住了。
韩梅梅隐约听到“得活埋”、“还不到弄死的时候”之类的话语。
再看向帽子男,他已经放下铁锹,理了理帽子下的头发,瞥了一眼韩梅梅,冷笑着走开了。
韩梅梅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墓坑周围的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些人正是下午蹲在各屋门口的那些男人们。
男人们撬开棺材,把韩梅梅推了进去,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韩梅梅跌落到棺材里,甚至还来不及整理衣裙,就听到自己的脑袋撞在棺材板上,又是“咚”一响。
这一响仿佛一个信号,围在坑边的男人们让出了一条道。
不知道是谁,在坑边吹起了唢呐。旋律听起来像是嫁娶时演奏的喜乐,可这把唢呐的声音只让人觉得阴恻恻的,背脊发寒。
伴着唢呐的声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跟一个全身黑袍戴着兜帽的人走了出来,老头的腰间别着一杆旱烟,黑袍人身形不高但看不出是男是女,哪种长相。
二人走到土坑边,唢呐的声音成为男人们合棺填土的背景音乐。棺材盖板合上前的最后一刻,韩梅梅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唱诵……
“坤健乾顺,阳阴和合,比翼已具,世代姻亲……”
韩梅梅喃喃地重复着这句唱词,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我的记忆好像就到这里,再往后发生的事情都是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一点儿了。对了,这段唱白是婚礼祝词吗?可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嗯,是祝词,准确地说是冥婚的祝词。”程酒轻轻抖了抖手头的香,铅白的香灰掉落在泥土里瞬间不见了痕迹。
程酒的话让韩梅梅再次震惊:“冥婚?”
身为新时代的新青年,韩梅梅着实没想到,现代社会还能有这么愚昧的事情发生,尤其这种愚昧的事情居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程酒伸出两指,点了点韩梅梅:“你,之前活的。”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之前死的。咱俩现在结亲了,这不就是冥婚么?”
说完,程酒轻轻动了动左手尾指,一条红线蓦地出现,这头环着程酒的尾指,另一头则系在了韩梅梅右手的尾指上。
程酒又动了动手指,红线便隐去了踪迹,只在韩梅梅的右手尾指根部留下一圈浅浅的、红色的印子,宛如套上了一枚指环。
程酒接着说道:“喏,红线已经绑上了。至于那段祝词,你之所以会觉得违和,是因为它唱的‘坤健乾顺,阳阴和合’,同常规的婚礼祝词是相反的。”
“但这事儿好不科学啊……”韩梅梅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程酒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向韩梅梅,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我们两个鬼要在这种灵异氛围下谈科学?”
“也是。我自己都没想到有天死了还能跟人,哦不,是还能跟鬼聊天呢。”
韩梅梅表示,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接受好了。于是她自然而然地问程酒:“是不是我死后户口直接跟你落在幸福村了?都不用麻烦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接我下去吗?”
可当韩梅梅抬头看向程酒,却发现他收起了之前开玩笑的样子,正色道:“你接受度还挺好,可害你的人要的不仅仅是你的命。”
“什,什么?!”
韩梅梅还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就听到程酒接下来的话:“阴差不来接你,是因为你被人结了阵了,头七子时就会魂飞魄散成为阵眼。简单点说,你连下辈子重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韩梅梅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我只剩七天的时间了?”
程酒却再次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准确地说,你已经死了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