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雪地间单薄衣衫的女子怒喝。
在她面前,三五成群的士兵讥笑着,将一把火铳抛起。
他们当然知道损坏武器将受到惩罚,可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火铳不是他们的,摔坏不是因为他们,惩罚的自然也不是他们。
于是嬉笑、讽言、谩骂与秽语混杂着,即便愚人众向来重视秩序与等级,可对于执行官目不可及的底层士兵们来说,这里就是秩序之外的世界。
许是被惹恼了,宁萌瞪着眼,直接冲向了人。她一口咬上,拼足了劲。
反正她在这里无依无靠无人认识,大不了跟这几人爆了,一起从至冬滚蛋。
“该死的东西!!”
被咬的人吃痛,一把将她甩开。他摘下手套看去,只见虎口齿印渗血,可见是下了死力。
“这都没躲过?你也是本事了哈。”
“下次比拼别说是我们队了,都嫌丢人。”
“就是就是,不是说一根指头就能打趴下嘛,这都多少了?”
“哈哈哈——”
周遭讥笑响起,无不嘲讽着人着了道。
那人气不过,双手握拳就要给人一个好看。
就这样吧,宁萌闭上了眼。
“这是在做什么?”
清冷的嗓音带着温润,似是疑惑又好似在陈述事实。
宁萌抬眸。白灰的长袍飘荡,紫绀色的狩衣下摆自其间露出。对方两手抱臂,视线冷冷地审视。
肩袖上的徽记清晰,在一抹白色间显得格外刺眼。
有人认出来,当下便是一个跪地。
“长、长官大人?!”
宁萌呆呆地望着,这不是…散兵吗?
是老婆!!
她眼睛一亮,略带兴奋地看着。在她面前,原本嚣张跋扈的士兵被揍得狼狈百出,丝毫不见先前的姿态。
等一切结束,宁萌便见人拍拍手,对着几人轻哼。
“替你们长官管教管教。”
不愧是老婆,就是这个味儿。
宁萌舔了舔嘴角,铁锈味让雀跃的大脑平复了些:“散兵、散兵大人…”
“谢——”
可话还没说完,对方便直接转身,根本没有给宁萌任何继续的机会,仿佛从未出现过般消失在原地。
见状宁萌愣住,只是站在原地。
不远处躲藏许久的米克拉尔森见没了事,顿时跑了过来:“宁萌,你没事吧?”
“要不是昨天你为我出头,他们也不会找上你…”米克拉尔森怯怯道。
不曾想女子并未回声,只是低着头轻颤。
米克拉尔森吓了一跳,当下便急道:“你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他手刚伸出,还没来得及摸上人,黑发的女子便猛地拍住他的肩。
“我见到老婆了!!”
米克拉尔森:?
宁萌睁着眼,暗淡许久的青绿好似重拾了生机,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仿佛面前的不是米克拉尔森,而是另外什么。
至冬严寒,沉寂的雪无声无息、无喜无悲,冷冽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歇,只剩下她一字一顿的话:
“我一定要成为老婆的下属。”
记忆回溯,那是宁萌许久不曾想起过去。是啊,她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一无所有,除了莫名其妙混进的新兵营,什么都不曾拥有。
她本来没什么念想,只是在那一次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本命,对方也在这里。
于是玩偶、画卷、徽章…各式各样的东西被她想尽办法复刻。这期间她听过疑问,听过嘲讽,也听过好听劝阻,可惜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里的钱要了也没什么用,拿来收集老婆的东西岂不是更好。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真能站到老婆身边,还让老婆伤心了。
哈,真是…
宁萌笑了,昏沉的意识早就剥夺了她的视觉。眼前一片漆黑,但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这里,露着平日绝不会出现的神情。
散兵察觉到怀里人的疲软,过往记忆如同昨日复现,一瞬间便与此刻重合。
不、不可以。
绝对不行!!
克制的力量陡然激化,直接在冰原上涌现。铺天盖地的雷电闪烁,将一片区域笼罩。
[警报!世界主线出现差错!世界主线出现差错!]
[警报!世界…宿主…我没有…]
[小心…他…]
机械的电子音低沉与活泼交错,仿佛不同声音,在滋啦声响下,那电子音逐渐减弱,最终化为一句轻飘飘的话。
[系统程序关闭中]
话音刚落,宁萌身子猛地一轻。她分不清是什么脱离还是什么涌入,只是陷入无尽黑暗。
然而在遥远的宫殿内,突兀的咔哒响起,伴随着晶体的裂开。流淌的金色溶液也在此刻停歇。
有着卷曲长发的男子偏头:“哦呀,裂开了。”
鸟嘴面具的男子沉了脸,随即嗤笑:“小小的实验差错而已。”
“是吗?”潘塔罗涅微笑,没有揭穿某人。可那视线明晃晃毫无掩饰。
多托雷见惯了他的表情:“我现在心情不好,建议你不要太过放肆。”
潘塔罗涅笑了,长腿交叠,两手交握:“是又如何呢?”
多托雷沉眸,而在他身后,赤红眼的少年咧嘴。他甩着刀匕,一下接一下地把玩着。
“喂喂,可别搞偏了重点,这个东西可比你们的恩怨更重要吧?”
“还是说,你们希望那个脱离控制?”
一瞬间沉默弥漫,如同按下了暂停的按钮。
潘塔罗涅难得敛了笑,似是思考。
多托雷不管他有什么想法,一个抬手,幽蓝的火焰席卷,将那方晶块包裹。晶体的裂缝被火焰填补,流淌的金色溶液一下倒转,不过片刻便将其修复。
只是隐约间,那晶体下透着几分深蓝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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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吱呀,像是摇晃的床,熟悉的、陌生的,身体难得的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