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算了……杀了我这种吸□□魄的邪魔外道,怎么就不是正道人士?世道不就是这样简单计算的吗?”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说话,也不能说话了。
青色短剑微鸣一声,从他的胸膛上自动脱落下来,飞回庄玦袖中。·
赵鸿文的尸首已然萎缩如枯木,槁朽收缩。地上的血迹消散不见,在心脏的位置,原本跳动的血肉器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铺开翅膀,栩栩如生的精致蝴蝶。
庄玦伸手,将蝴蝶拿在手中。
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青冥。什么是正邪?”
青色短剑在他的袖中微微一震。他的识海里,随即传来一道凛锐的声音。
青冥剑说:“剑是杀人的锐器。我只懂剑道,不懂正邪。”
“那你觉得我如何?”
青冥剑毫无犹豫,即答:“掌门真人使我与你随行,必有他的道理。”
“你这么说。”庄玦语声毫无波动,“就是对我不甚赞同。”
他这个时候倒是分外敏锐。青冥剑心中讶然,默默不语。
“那他又如何?”
“欲海烧灼如炼狱火海。既然情愿蹈火,祸福相依,遇死也是正常,何必多生怨望。”
青冥剑顿了一顿,又道:“修行只由自主。他既不愿做凡人,要做仙人,便知生死命途都不能再依赖外事外物……何必临死前归咎于他人不救?”
庄玦于是不复多言,只将血肉蝴蝶收进袋中。
他不说话,青冥剑沉默片刻,却忍不住说话了。
它说:“你真奇怪。”
庄玦闻言,缓缓摇头。
他说:“只是觉得……你不赞同我,也不赞同他,由此可见,世间对错正邪,确实难辨。前辈经历世事千百载,仍无有定论,我又何必现在就强求个清楚分明。”
他一边于识海里与青冥剑说话,一边转过身来,缓缓步出大堂。院内阳光热烈,光明如炽。
花树之下,赵晨耀倒卧在地,如坠花丛之中。纷纷扬扬的乱红落花,将他半身都尽掩了。
庄玦于指尖发一道剑气,将纷纷乱红尽数扫开。赵晨耀被一股无形气力扶起,全身不由自主,被摆放着倚靠粗糙树干坐直了。
他本命法剑被毁,原本昏昏沉沉,此时却突然神智清明起来,浑身疼痛都为之一轻。
一道气力迫使他抬起头来,对上那重黑纱漂浮的障帽。障帽还是那顶障帽,人还是那个人,但赵晨耀看他的心境,却和早上完全不同。
迟到了百年的因果,最终还是要还清,逃是逃不掉的。赵晨耀有气无力地想,耳中已经听到这迟来之人的声音。
对方声音很平淡,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如追魂索命一般。
庄玦说:“他的事情已经了结。现在该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