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安安分分地呆在庄玦掌中。在同伴握住它雕刻纹饰的剑柄的那一刻,青冥感到一股熟悉的安全感,自他温凉的掌中升起来。
正因如此,它虽然有点懊恼,觉得貌似是因为自己动手太快,以至于截断了未完的话,将其中的秘密也一并连带着生命消灭了,但庄玦是一个颇宽容也颇耐心的,非常好的旅途同伴,青冥由此觉得,一点小小的失误而已,它相信庄玦一定会谅解它。
也正是因为这样,青冥在庄玦面前毫无顾忌,说出一切自己想说的话。
“听起来好像她和你有一些什么前世上的仇怨。”青冥笃定地说,“这是我的直觉,但我知道这一定就是真相。她并不是因为你和封星江把这里搞得乱糟糟的,又把她打得半死,才这么仇恨你们。”
它说话非常直白,毫无矫饰,但对庄玦的时候,又显出几分稚子气。
最早一同下山的时候,它更多时候是沉默,在心里将自己拟定为一名长辈,默不作声地并对庄玦的行为作出内心的品评。它曾经并不满意庄玦对赵家那位修士的做法,但恪守作为剑器的本分,并不多言。
但走到如今,算来也没有很长的时间,青冥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完全的信任,并依赖于自己这位同伴。
初见时它曾经觉得庄玦颇为莫名其妙,但现在,它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比庄玦更好的剑主了。
他根本不是莫名其妙,也不是稀奇古怪。庄玦就是天下最好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加上所思所想,都是又和善、又正确。如果有人质疑这一点,青冥会首先质疑这个人的脑子。
庄玦只是选择他认为合适的那条路而已,或许乍看之下是有些不通情理,但那都是不熟之人对他的误解。只要和他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选的路永远会被证明为又简洁、又高效。
如果有一些不够高效的部分,一定是有更长远的打算,在多余出来的曲折迂回的路程中,一些隐秘的故事将被披露。
青冥目前已经坚信这一点。
庄玦的反应也正如它所料想的那样,认真听完它的发言,然后点一点头,宽慰道:“别责备自己,你做的足够好了。”
他又说:“不需她的证言,我们还是能发现真相,只是需要多一些时间。不必心急。”
啊,他的夸奖。青冥为此感到一阵飘飘然的快乐。
被锋利的剑气撕裂的伤口已经干涸,握紧青冥的那只手也不再向外涌出更多的血液。他们的情况显而易见的在好转,而周遭比战斗刚结束时还要糟——蚌壳内部主宰的魂体消散后,本就破败不堪的虹彩天穹一下子失掉了最后的灵能,灰败不堪地黯淡下来。四处都是灰扑扑的,毫无生机,这片虚伪的天地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死掉。
青冥的剑刃上反射一道青色的弧光,像是它灵活又狡黠的目光。
它说:“操纵梦境的那个灵体已经没了,就等于蚌内的软肉已经消失……一般来说,这时候就代表蚌死掉了,对吧?”
“我如果现在冲上云霄,是不是可以一下子将天幕都打破?”听起来它非常期待,跃跃欲试,只差庄玦一个微小的点头就能直上九重。青冥说:“你刚才不是说,这种蚌蛤之属,哪怕是普通法剑都能打破吗?”
事实上,庄玦说的是,从外打破。
但他并不准备搅扰青冥难得的好兴致,毕竟有一点它说的很对,互为表里的一对姐妹,她们的命运本就互相依存,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