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试图去想了。”居清绮的声音把它的思绪拉回来。
离合崖的主人青色的衣袖飘荡,他将双手都笼起来藏在袖中,衣冠严整,又飘飘欲仙。山谷里的云雾四处漂浮,簇拥在他的身边。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传说中的仙人才会有的样子。
因此,他的话语,也因此而有了格外的说服力。
居清绮说:“不要过多去想他的事。这是劝告。”
他的言辞很严肃,再一次地对青冥提出警告。
青冥愣了一下,反问他:“我怎么了吗?”
居清绮摇了摇头。
他说:“并不是你有什么问题,只是,就像我说的,从庄玦的身上,你能学到很多别处都得不来的知识,所以认识他总比不认识他要好。但获得这些好处就够了,再深入了解下去就是痛苦,而——”
他顿了一顿,加深下面这句话的分量。
“过多的好奇就是一切的开端。”
“你最好还是就停在此处。接受他的馈赠,但不要去思考和探寻他。如用譬喻来解,就如同人不应该主动去涉足旋涡之中。”
青冥听明白了。只是,这番话或许是用心良苦,但却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
青冥于是也严肃地将这一点指出来。
它说:“我做不到,因为我是一把剑。”
居清绮没想到它有这样的答案,不由惊讶地半挑起眉来。
但他立刻也就理解了青冥的意思,并不需要青冥做过多的解说。
青冥是一把剑,而且是举世难寻的真器之剑,纵然与飞光相比,青冥更偏重于守御之道,但这也仅仅是与飞光相比罢了。在其他的任何时候,都不可以不把它当做一柄直率的利器,而给予相应的对待。
真器之剑,直之无前,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这样的一柄锐器,只会斩破迷障,而没有半分曲折绕行、甚至逃脱之理。
居清绮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由轻轻一笑。
他说:“是了,一把剑是该这样的,剑修也是这样的。我想到师兄和庄玦都是如此。”
“而我却是以医术著名的。”他说到这里,一垂眼睫,青冥由此不能再直接探寻他的眼神。居清绮慢慢道:“医者的心,最先想的总是保住性命。为了能尽可能地救下一条命来,什么谜团啊真相啊,是不需要考虑就可以放弃的事。”
青冥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安慰他。
以居清绮的身份,好像这世间已经不能有人能担负起“安慰”这样的角色,因为这就像是将这位真人置于低位了。可是,此时此刻,单凭感觉来说,好像确实说些什么。
青冥于是道:“若没有你尽心救治,总揽全局,只怕好多剑修已经都死掉了嘛。”
其实青冥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个。
它更想说的是一些“大道万千”之类的话,这世间种种修行之路,都各有各的用处,干嘛总是要将剑修看得好像高人一等,丹师医修自然有自己的功法体会等等……不过,这些话居清绮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他面前卖弄这些唇舌,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想想简直令青冥感到羞耻。
居清绮摇了摇头,简单说:“谢谢,你真贴心。”
他说:“只是忽然再次被提醒,我还是只能从自己的视野出发,想当然地推己及人,由此可见,我离真正的大道之境,或许还十分遥远呢。”
“这种事我无法做出评价。”青冥诚实地说,“我们还是继续谈谈庄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