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容艾回答,他又道:“当然会。所有一切都不会改变。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他说不会,这个答案反而比他说“会”更令人难以接受。
伯星白他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呢?他到底整个人都在想什么呢?
跟在伯星白身边这么久,数百年的时间,容艾从记事起就一直跟随着他,亲密关系中的两人理应对彼此都有比旁人更深的理解。可事到如今,容艾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不能理解伯星白。
他坐在那里、站在那里,行走坐卧,与你说话,可是他总有自己一方沉静的小世界。和他在一起呆久了,会经常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在透明的水精帘幕后冷静地看着你,在那层自我屏障的幕后,打量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他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视角在观察我?在他的心里,对我的看法究竟又是如何?
容艾不知道。
他对道侣伯星白的理解,和旋锋界里其他人对伯宗主的理解,又能多出哪里去?
凤剑阳以为是容艾一直在蒙蔽伯星白,甚至动摇他的判断,操控他的喜怒,为此甚至终于走到拔剑相向的地步。何其可笑的误解,若说一叶障目任性偏袒,只怕凤剑阳自己更担得起这个罪名。
因为他竟相信杀了容艾就会令伯星白好起来、清醒起来。
好笑。
这天下谁能动摇得了伯星白?
容艾乱糟糟地想着,手里紧攥着杯子。他感到如鲠在喉,喉咙里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好像被喝下去的茶水烫到喉头肿胀了,居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不说,伯星白说。
伯星白为自己与容艾的杯中都斟满,浑若无事,向他说:“你宁可杀人灭门也要得来的剑气是什么?我很好奇。”
容艾手一抖,杯中的茶水荡漾出来,滴在他的手上,令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他说:“不是我杀的人。是……我受妖人蒙蔽,那人自作主张。”
伯星白一摆手,止住他的话。
“我不在乎。”他淡淡地说,“人已经死了,剑气已经归于你手,还有置身事外的可能吗?”
容艾垂头不言,伯星白便自顾自地道:“你这次来垂虹之渊,我心内有所感应,发现你剑意陡拔,修为也已隐隐在境界突破的边缘。但这剑意与你融合的不算很好,过分孤峭峥嵘,不但气势非你你自身所长,也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就修炼出来的浑厚之气……我那时就知道,你一定有事瞒我。”
“这种提升剑意修为的宝物,不是随便就能获得的。若是正当,何必不与我说,又何必匆匆来此,形容仓促的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伯星白简短地说完,饮一口杯中的茶。
容艾还是不说话,只听他说:“没关系,这些事情都会过去。凤剑阳已经离开,而道侣大典也仍旧会如期举行。你会是我的道侣,就像你一直所期待的那样……所以说,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也不会改变。你期待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完成它。”
“你不用担心任何事。但现在——”伯星白说,声调冷淡,不容置疑。他说:“我想和你谈一谈你得来的的那件匣中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