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伯星白看着庄玦,目光晦涩难辨,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从未真正弄懂过庄玦。
庄玦偏转过头,向居清绮随意道:“你觉得呢?”
居清绮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温和而平静地说:“你留在这里休养,自然也是很好很好的。”
他从衣袖中抽出一卷画轴来,递予庄玦:
“托月海在画中。”他平和地说,“愿在画中,你能得以静养的安眠。”
庄玦眼神一动。
“你呢?你去哪里?”
居清绮扫过伯星白,以及其他旋锋界的门人。
他说:“……我还有我的事要做。”
庄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居清绮垂下鸦羽一样的睫毛,十分平静,但是并不与他对视。
庄玦想:他是否早已做好被剑终结一切的准备?
既然没有终结,那这个只有居清绮了解全貌的故事,又要走向何方?
他想了一想,又觉得兴味索然。他是一个简洁明快的人,排布战局、编织故事,并不是他的所长。
何必猜测。
所以他只将“托月海”从居清绮手中接过,信口说:“好。”
“等你回来。”
居清绮像是很惊讶他会这样说,但那种情绪的波动如同波光电闪,只是一瞬而过。
他始终是淡淡的神气。活到现在,貌似已经没有什么能打动他。
他只是说:“借你吉言。”
这是一句单纯的客套话。
所幸庄玦并不在意。
***
血色未干,空气中仍残留着硝烟与剑意的余韵。
曾经装点得无比华美的婚礼场地,如今却狼藉不堪——座席东倒西歪,楼台边角也被剑气斩断,原本盛满佳肴的宴席早已翻覆破碎,散落一地。
这一场婚礼,终究是彻底毁了。
没有喜庆,没有祝福,连宾客也已经跑了大半,只有留在此地的门人,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混乱。
这一切,终究该如何收场?
伯星白的婚礼,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
遥远的混沌之地,血红色的天空如沸腾的潮汐翻滚,地面松软,仿佛吞噬一切的血肉泥沼。空气中弥漫着腥甜而腐朽的气息,像是从无尽深渊中逸散出的恶意。
“嗡——”
一道璀璨的白光自天而降,刺破这片猩红的大地,毫无阻碍地插入泥土之中,剑身震颤,荡开无形涟漪。
飞光——归来了。
可它的归处,并非人世。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剑身仍然洁白无瑕,然而周围的血土却仿佛被它所驱散,寸寸崩裂,像是不愿接触这柄剑。
它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黑纱帽、半覆面的怪人,他的手上布满了鳞片,如爬虫的躯壳。
他并未急着伸手去取飞光,而是微微低头,似乎在审视它,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嗬。”
一声低笑,轻飘飘地响起,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不远处,凤剑阳倒在血土之中,狼狈至极。
他的金色道袍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浸透,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原本高傲无匹的身影,此刻竟无力地靠在地上,浑身是伤。
他曾是何等风光的人物?然而此刻,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的目光落在飞光剑上,眼中满是震惊、不解、戒备,甚至……恐惧。
他缓缓张口,声音因重伤而沙哑,却依旧带着几分不甘的冷意:
“你究竟是谁,要干什么?”
黑纱帽下的怪人听见凤剑阳的质问,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