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陲之地有九城，都是无主之城，所谓城主也都是很早以前的部族族长后裔，既无兵权，也无财力，只是起到一个内部组织和外部交流的作用。

譬如，有外敌入侵，城主就会喊话让众人齐心，合力御敌。历代周王派兵前往，都攻不下，后来就不再管这里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九城已然离心，因天灾地势人祸，富的富，穷的穷，就像九个兄弟一样，有出息的譬如溪城，与中原有通商的途径，城中大小都过得不错，没出息的譬如姚城，饥荒饥民，穷得叮当响，原城主都跑了。

姚城无主，揽下城主的身份最是简单，住进城主府，府上派兵驻守，城民便知有了城主，但是认不认，是另一回事。

蓝若烟牵头做戏，让一个被当街殴打的老头上城主府告状，由姬叶亲自出面主持公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严惩了恶人，大获民心。

而后，姬叶专设狱讼，派人上任，无偿为姚城百姓大大小小的事件，按大周律法，判是非，惩恶人。

入冬不久，天降大雪，城主府再次敞开，由姬叶携诸近臣，亲自发放棉衣和米粥，人人都可领，连送七日，无一人不感激涕零。

可关起门来，姬叶却头疼不已。

“我在王畿三十多年，有钱有势，也养着一伙人为我效力，只要我一声令下，攻下这九城，根本不成问题。你让我收拢人心，虽然不废一兵一卒，可是废我的钱啊！”

“小叶主，攻城容易，守城难。”蓝若烟说出自己的见解，“想要守城容易，就需攻略人心。再者，九城虽然已离心，但他们毕竟是一个祖宗，如今也有数千人口，若是合力，您的军队也不好对付他们。加上冬令时节，恐有雪灾，行军不易，交兵更难。”

“唉……你说的在理。”

姬叶的毒已经去了，身体大好，只是近日来的繁忙让她面露疲惫。

“姚城我看已是拿下了，其他城，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蓝若烟颔首，却听见姬叶继续说：“若还是同姚城一样的法子，我是不干了，就算是王姬，也比不得天子的财力，没办法给每座城都开仓放粮。”

“这是自然，您的财富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蓝若烟微笑，恭顺道，“接下来八城，我愿做您的使臣，去见各个城主，拉拢他们，先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势力，让城池归属于您。至于人心，往后再议。”

自古以来，边陲九城难攻易守，地形是一重要原因，有山有水自然是风光无限，但也分割了这九城，很难一举拿下。

蓝若烟坐着马车，由轩辕情亲自陪护，颠簸一个月才走了两城，虽然慢，但结果是好的，姬叶的军队已经驻入了他们的城主府。

轩辕情曾问她使了什么手段。

“大周已经数百年了，留在这边陲之地，固步自封，画地为牢，与大周誓死抗衡，早已经不是他们的意愿。只看他们想要什么，先给一个许诺，再给一个威胁……唉，我在书上读过，这些前朝遗民宁死不屈，曾有人身中数刀仍杀周兵数十人，却不曾想他们的后人如此软弱，我才威逼利诱几句，就把城池拱手相让了。”

听蓝若烟如此唏嘘，轩辕情点点头，说：“还是你嘴上功夫厉害，说的动他们。”

蓝若烟心里发笑，说不动又怎样，让轩辕情拔刀相向，那些软脚虾就吓惨了。

“你可知道我给了他们什么许诺？”

“升官进爵。”轩辕情不假思索。

蓝若烟点点头，一阵沉默突然落下，最后还是蓝若烟按耐不住，轻声问道：“小叶主还回王畿吗？”

“自然。”又是一次脱口而出，轩辕情睨她一眼，“你心里早就知道了吧，何必再问我呢。”

沉默再次弥漫，偶尔风声呼啸，蓝若烟掀开帘子，发现外面又下雪了，她将帘子掩好，再回头看已经闭目养神的轩辕情，说：

“如今我也算小叶主的近臣，你我成了同僚，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不知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你们这些读书读的，就喜欢说点文绉绉、弯来绕去的话。”轩辕情眼睛都不睁，“你只管问。”

“小叶主之前是怎么中毒的？”

“遭人暗算，估计是她那些小辈。”

“季伯游和虎黑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向着主子的，只是有些激进，自周王病倒后，就一直怂恿主子，让她直接带兵进宫，拿下王位。季叔医术高超，早做出了解药，却一直只给主子吃缓解的药物……可能是想激起主子对那些人的仇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