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嬴皓唤她回神,引得烛幽不得不收敛了探究的目光。
“山鬼大人怎么和小公子在此处?”
烛幽闻言抬头一看,迎上赵高笑眯眯的脸:“是你?”嬴皓也转过身唤了他一声“中车府令大人”。
烛幽站起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赵高身后的月神——难怪今日去靶场他没有随侍,看来是去接月神了。
许久未见的月神端庄地凝视着烛幽和她牵着的小孩儿,忽然开口:“你会因他而死。”
在场诸人都一愣,烛幽更是错愕——因为她看到月神此刻目光的落点在她的身后,她回头,看到了嬴政、盖聂和扶苏。
“谁,会因谁而死?”嬴政走上前来。
后面的记忆,烛幽有些恍惚。为了安抚嬴皓不依不饶的情绪,月神对他施了幻术,简单到她一眼就能看穿——幻境里,身穿紫色华服的丽姬牵着他走在廊下;幻境外,嬴政牵着他的另一只手。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在虚实相交的场景中完成了团聚。烛幽看得有些愣怔,耳畔回响着从前在嬴政的识海里听到的呼喊,“我们才是一家人”,那是嬴政对赵姬的呼喊,也是嬴皓对她的呼喊,这道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的声音如洪钟如爆竹激荡在她耳畔,振聋发聩,提醒她不属于这里。
烛幽不知道月神是不是故意让她看的,她在扶苏的提醒下回神,咽下了独属于她的狼狈,步行去了望夷宫。
“所以到底谁会因谁而死?”烛幽问星魂。
星魂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月神,况且我还不在那儿,我怎么可能知道?”
“可你想夺了月神大人的位,她能预言出来的东西你却不能,岂不就差了一截?”
星魂冷哼:“总之她又看不出你的,你不是也说了那话不是对你说的?八成是说的是那位小公子和盖聂。”
“嗯……”
嬴政和扶苏这样的上位者想杀了谁不过是一念之间,不存在谁会因他们而死这种表述;而若是牵扯到嬴姓父子三人的安危,那么这话的指向也只能是扶苏和嬴皓,牵扯到嬴政的事情她不可能说得这般平淡;若是她是那个“因”,月神碍于阴阳家目前和秦国的关系,也不可能把她给推出去;剩下的可能性便只在嬴皓和盖聂之间。烛幽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也不知道嬴政和月神两人会说些什么。
“罢了,之后总能知道的。”她的好奇心去得比来得更快,很快就将这一茬放下,“倒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星魂奇怪地瞄了她一眼:“哦?”以这样的语气来说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烛幽下一句便压低了声音:“韩非的祭日就要到了,我估计寻不到时间去祭他,你能找个时间去替我祭一祭吗?”
“你忘了上次你祭他祭出的事儿了?”
“可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祭他了,昨天我才梦见了他。”
星魂摇了摇头:“七月半再祭吧,也就还有三个月,到时宫里也会允许祭祀,你就能亲自动手了。你明知王上的心病,就不要随便踩在他的逆鳞上蹦跶,谨慎为上。”
烛幽垂下眼,嬴政就一直这样蹦跶着,她却要小心着,多不公平?谁奈何他是君她是臣呢?所以她还是说:“好吧。”三个月,韩非能忍的,大不了到时候多烧些东西给他,把这些年的都补齐。
此事说通了,星魂便换了话题:“你今日怎么又遇见了嬴皓?”
烛幽皱起眉:“嗯。说起这个,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查一查?我怀疑宫里还有昌平君的人。”
星魂挪开视线:“这儿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六英宫里不是嫔妃就是公子,要不是还有个乐府在,根本无法靠近。”
“难道又只能靠盖聂了吗?”烛幽喃喃。
星魂这次却笑了一下:“这次可不一定。何况你也不一定非要将那个人查出来,昌平君纵然有天大的能耐来布置,这里也是内廷,外面的人都被杀干净了,内廷之人能翻出什么风浪?”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烛幽还是上了心。
“你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一个死人拿捏了。”星魂看着她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嗯……”她还想说点什么,但侍从已经进来通报:“山鬼大人,王上派来接您的轿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