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作教室的集装箱本来是坏掉的,有些部分敲敲打打能使用,有些只能用木板和钉子补起来,却正好用巧思做了门窗,只是有些边角没处理仔细,斯黛拉刚一坐下,就感觉有什么钩住了裤子的线。
沉默之余,她往旁边挪了挪,却离得玛奇太近了些,于是把那先前勾了裤子的钉子按下去,斯黛拉又挪回去,还是那样不远不近。
而玛奇就任由斯黛拉细碎的小动作,让沉默也蔓延下去。在她看,这个问题就是个质问,很难回答,也没必要回答。
但斯黛拉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这大半年几乎都围着流星街打转,最初的幻影旅团、旅团的真相什么的,确实是她千方百计打探来的。
她不怕把自己如何打听幻影旅团的过程说出去,也不怕玛奇知道她改了主意,不想继续追踪幻影旅团,甚至于暴露这小小的营地就是她现在的软肋,这些都没关系。
但库洛洛是天空竞技场的层主这件事情,却是酷拉皮卡告诉她的消息。她不好出卖酷拉皮卡。
最终斯黛拉避开了问题。
“你要把他们葬回来吗?”
“不。”玛奇说得干脆,语气中似乎没什么悲痛:“他们也不喜欢这里,只是神父死了,所以我回来。”
斯黛拉本是望向远处海平面上的红霞,听闻却仓促抬头,看着玛奇在风中飘动的发丝,表情也是很平静的,不悲伤,不怀念。
“我就见过他一面,那是个很好的老先生。”斯黛拉说。
斯黛拉就一直抬头看着玛奇,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仔细看营地里的人,看了许久才说话,声音是她一贯的冷漠,斯黛拉却能感到一丝轻轻慢慢的情绪似的,就融在海风里。
“那座教堂里,举办过许多葬礼。他们有的是病了,有的身体被破坏了,这种几乎看不出模样,就有专门的人来整理。
整理好了,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是完整的。丑的还是丑,美的也还是那么美丽,我也不那么伤心了,却是总惦记着那个人的巧手,可能是想得多了,所以,我的念就成了线。”
可是线是为了缝尸体的。
人终究是离去了,还一直在不断地离去着。
玛奇的话像是新起了一个头,似乎与老神父没什么关系,却又处处联系着。斯黛拉说不上来,只明白着她的心情,不知道如何回应。
“那你还杀我吗?”斯黛拉说。
把念能力的来源都倾诉出来,还怎么杀人呢?
“本来是要杀你的,这次至少一半是为你来的,可是走到这里,突然不怎么想了。”
是啊,太阳那么暖,人怎么要杀人呢?
斯黛拉知道了索性不管了,她站起来,揪掉身上的线头,去看上午刚刚运来的机器——工程师调整一天了,为的是把这里连上空港的信号,有了中转,或许就能定期连上网络了。
她给工程师递了一个零件,指着旁边的莱昂,让她去拿些净水,和干净的毛巾,给水土不服的工程师敷一下。
玛奇就在旁边看。
不久天就黑了,营地里的人都渐渐安静了,守夜的人之外,大多回到自己的地方休息去了。外边的工程师也坐车回空港休息去了,剩下几个流星街本地的机械师看着说明书讨论着。
此外就剩下机器嗡嗡的声音,还有篝火噼啪的声音。
斯黛拉看着玛奇,玛奇也回头看她。
“你肯定筹了很多钱。”玛奇说。
“勉强够。”
“那就是很多了。”
说了这两句,两个人似乎又没有话可以说了,安静许久,到机械师的讨论声也小了,似乎各自琢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