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伊万斯，别再说了！”斯内普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根本不明白……”

你根本不明白，在一个高度封闭的环境里，长久以来的共同认知、极端力量下的刻意引导，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你根本不明白，血统一词，几乎是所有巫师最初的荣辱和最终的归宿；你根本不明白……我曾经犯过什么样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佩妮叹了一口气，“你也用这个词骂过莉莉吧？”

斯内普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他几乎一瞬间就对佩妮抬起了魔杖：“你！”

“别用那玩意指着我！”佩妮下意识地尖叫道，“莉莉那年回家，妈妈问她为什么不去找你玩，她哭着说，你们不再是朋友了，因为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魔法界最难听的脏话骂她。”

“是啊，当着所有人的面……”斯内普慢慢放下魔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我那会儿……气昏了头，后来我道过歉了，但是她不接受……”

“气昏了头？”佩妮敏锐地抓住了他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小事……都过去了。”斯内普疲惫地说道。

佩妮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他，就像看着班上最难搞的刺儿头学生：“鉴于你和莉莉的交情，能让你口不择言，在众人面前辱骂她的事情，怎么会是小事？让我想想……所有人……当时应该有很多人在，而你不可能是被莉莉气昏头的……所以应该是别人……波特？”

佩妮口中的“波特”，一直都是拐跑了她妹妹的那个。

“波特当着很多人的面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下不来台，然后莉莉来了，你不想让她看见你狼狈的一面……加上学院之间的新仇旧恨，你就说漏嘴了？可能你平时也这么称呼和莉莉一样出身的人？”

“闭嘴！”斯内普觉得自己应该给这女人一个“封舌锁喉”，咒语都已经顶到舌尖了，但他觉得手臂很重，魔杖根本抬不起来。

“看来我说对了，”佩妮平静地看着斯内普近乎扭曲的脸，“我得说……”

她嗤笑一声：“斯内普，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斯内普已经放弃了让她闭嘴的打算，他自暴自弃地靠在窗边，用大脑封闭术牢牢地把自己的情绪武装起来，不再泄露分毫。

佩妮低头啜了一口果汁，冰凉甜蜜的滋味舒缓了她喉咙里的痉挛感，她看向面前的男人，透过他深沉的目光，试图还原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我已经当了四年中学教师，”她轻轻地说道，“我见过很多十五六岁的孩子，年轻、冲动、做事情的时候不过脑子……有一套自己对于整个世界的评判标准……用成年人的眼光看来，他们有时候的举动是非常可笑的，但在他们自己眼里，那就是他们的‘正义’。

“我不知道波特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也无意刺探你的隐私，更不会说什么替莉莉原谅你或者替她讨回公道什么的话，我只想告诉你，斯内普……少年人和成年人的区别在于，虽然十六岁的莉莉不愿意原谅你，但二十八岁的莉莉一定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是的，如果她有机会……有机会活到现在，她不会再为少年时代的龃龉耿耿于怀。

“放过你自己吧斯内普，你……也该长大了！”

她怜悯地看着他，而他垂着头，让帘子一般的油腻黑发挡住了那怜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