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崔景后,宋怜也没有在大相国寺待多久,很快就乘了马车回府。
三个侍女在撷兰居外头挨挨蹭蹭。
“我不去问。”墨沁连连摇头,心道本来殿下就为这今日的事不痛快,丙字小班刚去领了罚,她作为暗探的领头人自然得谨言慎行,不然也要领打了。
“好妹妹,殿下绝对舍不得打你。”知春像是知道墨沁心里想什么一样,抢先一步说道:“你年纪最小,殿下又一向疼你。还是你问最为稳妥。”
墨沁总是磨不过她们两个,又因为悉悉索索的声音被宋怜听到了,于是抢在宋怜传唤之前进殿。
撷兰居只有她们四个之时总是松缓许多。墨沁坐在宋怜的下首,小凳比宋怜的圈椅矮一截,她慢慢蹭到宋怜的身边,期期艾艾问道:“殿下今日怎么……对崔大人是那个态度。”
宋怜听到她问,先咯咯笑了半晌,出声时还带着些许笑音:“我道是你们在门外鬼鬼祟祟作甚,原是没安什么好心,打量着盘问我来了。”
伸出一根手指又点了点墨沁的头,墨沁“哎呦”一声,连声告饶。
“莫要装模做样,我哪里用力了?”宋怜横了墨沁一眼,“小心我打发你去暗探班子作哑哨。”
"殿下可别吓唬墨沁了。"知春泡了一盏安神茶递到宋怜手边,“墨沁方才都不敢进来,直说今日怕要被压入刑房受罚呢。”
宋怜没有说话,而是先拿起茶盏来,睫毛垂下,被氤氲的热气沾湿了一点。因着快到就寝的时辰,宋怜只穿了一件素衣小褂,手腕抬起露出一点手镯的红来。
她素着脸,与白日里的妩媚动人丝毫不同,又显出些清新自然来,引得三个侍女也呆愣愣地望着她瞧,当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不知怎么,砚秋总觉得自殿下不再痴缠席迁之后,突地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来。虽说公主从前便是威严逼人、天姿国色,可近来却多了几分令人难以琢磨的深沉。若说她性子收敛,可砚秋又觉得宋怜的行为举止较从前更为潇洒。
这两种奇怪诡异的特征,在宋怜身上结合得分外和谐,衬得她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张扬明艳的美来。
即使是素面朝天,也是美得不可方物。
“定是知春又吓唬墨沁了,不然以她的性子断不会有此一问,我看还是罚知春为好。”
知春讨好地笑笑,将一叠点心果脯高举过头顶,献给宋怜,“好殿下,饶了奴婢罢,奴婢也只是好奇,殿下此番到底是针对……的计策,还是真的对崔大人有情?”
“不过是闲着无事玩玩罢了。”宋怜轻轻呷着安神茶,漫不经心说道:“我这几日深觉皇兄所说之话不假,我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放下茶盏,见三个侍女仍是盯着自己不放,故作嗔怒道:“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事情也是你们能随意置喙的?”
可叹几人相处多年,早已知晓宋怜此刻不是真怒,也不怕她这等虚张声势,好言语哄了几声,宋怜仍旧软了神色。
宋怜托着下巴,笑盈盈地一下又一下戳着墨沁的额头,“况且我又没有姑母和五妹那样养面首的爱好,不过就是爱容貌姣好的郎君。高官世子尚有几房姬妾,怎么偏不许我作弄几个男人?”
而且不如此,怎么在席迁那里留下自己“见异思迁的美名”来呢,这便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了。
再何况,宋怜从前认为自己对着席迁动心,是爱他的容颜——可分明席迁在她所见之人中,也并不以容貌为胜。
她是个爱俏爱俊的人,怎么当时偏偏就看上他了,奇怪,当真是奇怪。
墨沁闻之,抚掌大笑:“这才是我们殿下。”
砚秋赞道:“奴婢瞧前几个月,殿下对席迁猛追严打的态度,仿若换了一个人般,奴婢看着都吓人呢。阿弥陀佛,现下可算是把奴熟识的殿下给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