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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九十二)梦与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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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女士的疗养院是曲彤,以及她脑中重新活跃起来的孟知的意志,共同为黎婠所选定的陷阱。梦境固然困不住黎婠多久,这一点双方都非常明了——不过打好时间差,现实中被派遣来的人马,便可趁黎婠还在陷在梦境时,除掉或者捕获她的身体,再不济重伤她也好,反正不让她有机会阻碍她们的后续行动。

黎婠自然如曲彤(及她脑中的孟知)所料,在林女士的梦境中花了不少时间,不过不是给她自己花的,而是给王也花的。在摸清林女士梦境的特质后,黎婠便将其当成给王也进行实训的好去处,很是花费了一番力气让王也一遍一遍地独立闯关,直至他成功于噩梦中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

至此,她便放心大胆地把破解核心梦境的任务交给他了——当然她并没有明说。不过是男人就要担负起责任来嘛,黎婠对此不但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给自己的体贴周全点了个赞——她可是把核心梦境中的林女士主体给引开了呢!还派了最机智不过的小Q版跟着王也保驾护航。

引开林女士主体的黎婠并没有与其化身的女鬼纠缠太久,她引着女鬼在迷宫里溜达了一会儿,弄清女鬼的攻击方式和这一个梦境的大致情况,便开始捏造新的分身——女鬼专供陪玩版,用来代替自己牵制住林女士。

黎婠虽然安排了其他人在现实中的疗养院保护自己,但真正的杀招到来之时,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因此,短时间的双线作战就是不可避免的了。梦境中的分身依托于不同的潜意识,不同的组合能够赋予梦境中分身不同的特质。比如说Q版的她,就有一部分她潜意识当中对幼年与黎妧相处时的怀念,属于比较容易相处的特质——至于王也说小Q版脾气暴躁什么的,一定是他的错觉~

不一会儿,身穿紧身作战服,提着双剑的分身从黎婠身上分离出来,迎上女鬼的攻击,而黎婠本人,则迅速脱离战场,落在不远处观察分身的运行情况,并实时做了些调整和修改。

梦境开始震动,是她在现实中布满整个院落的长发受到的攻击被反馈到梦中。她留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这里,便从寻到的出口离开了这个梦境。

黎婠睁开眼睛。随着她意识的回归,一直呈现被动防御姿态的长发忽然灵动起来,瞬间夺下了所有正在开火的枪支,不松不紧地缠住进攻者们的脖子。进攻者们被缠住了也不慌,其中一个敲了敲挂在耳边的通讯器,随后他们就这么等着。

房间里,消瘦虚弱的林女士仍旧躺在病床上沉睡,呼吸机发出“嗡嗡”的声响,心率监测仪的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峰值逐渐增强。

手边的矮桌上,座机电话突然响起铃来,黎婠把仰头靠着沙发正睡得香甜的王也平放好,这才拿起听筒。

『嗨~公主~‘收割者’、‘哀嚎女妖’和‘狂血’已经往你那边去了,他们还带了‘塔台’和‘毒刺’做为远程支援,』渡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刚把消息发给‘教官’的团队,你还有20分钟布置场景。』

“嗯,我知道了,你注意掐好时间上屏蔽,”黎婠低低地笑了一声,“对了,‘太太’那边有没有发来新消息?”

『还没有,但应该是快了。』渡鸦看了看机密邮箱,并没有新的邮件到达。

黎婠撇撇嘴:“谈了这么久还没落定,真够墨迹的。”

『其实他们的进度跟我们之前预测的差不多,是你太心急了。』

“我反正是没法更慢一些了,别等我事情办完都还没大新闻上线……”

『放轻松,‘太太’会从中斡旋的,女巫那家伙也盯着呢~』

“行吧,我挂了,回见。”黎婠说着挂了电话,又向屋内看了一眼,掩上门,出了院子。

绑住院落外进攻者们的长发忽然松开,随着她走动的幅度,一晃一晃地回缩,直至她腰窝的位置。

“守好,30秒之后给他信号,”她随意地说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把贝希摩斯的麻醉弹给我。”

“遵命,女士。”

进攻者们捡起地上的武器,在院落周围分散开隐藏起来。而黎婠,几乎不用更多侦查,便向着夜色中敌人前进的方向走去。

王也的上衣口袋里装着不知怎么已经睡着了的Q版黎婠,小小的人儿蜷缩在他的衣兜底部,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很安稳的样子。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胖嘟嘟的脸,轻声唤道:“你怎么睡上了?梦里还能睡着呢?”

小Q版迷迷糊糊地嘟囔道:“我休息一会儿……”说着翻了个身,小手枕在脸颊下,乖得不行。

王也锲而不舍地挠她的耳根和肚皮,烦得她连换好几个睡姿,最后气得头发一抖,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的手指,自己把脸朝下,拿背对着他。

王也没办法,又见林女士化身的女鬼快走远了,只得追了上去,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他把记录着人贩子罪证的小册子交出去之后,女鬼好歹是平静了不少,但镜中世界却发生了异变。

原本只是落满灰尘的房间刹那间变得破败不堪。墙皮脱落得厉害,像是常年渗水,有的地方鼓胀发霉,有的地方已露出粗糙的水泥墙面。电路似乎出了问题,灯光一闪一闪,时亮时暗的吊灯因着梦境世界的震动而来回摇晃,照射出的阴影也忽大忽小,边缘更是扭曲波动像是活物。不仅如此,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眼角余光似乎能瞥见还有些干枯的手抓挠出深深的血痕,但仔细去看时却是一无所获,只余斑驳的墙面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王也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关注周围不断异变的环境。刚刚他似乎是瞥到阴影中的血印,整个人便像是突然被电击一般全身麻痹,紧接着无形的力量变得有形,阴影中的血印瞬间落到他胳膊上,鲜血顿时四溅,更糟糕的是,其他的血印也接二连三地在阴影中浮现,向他袭来。

幸好小Q版及时从浅寐中惊醒,从口袋里探出脑袋,愤然舞动的长发如同长鞭,将这些血印一一抽碎。她解决掉这一批血印,重新爬到王也头顶坐好,长发化为无数针尖,从他脊椎处扎了进去。

王也“嘶”了一声,感觉发丝在经络里游走,却也感觉不到疼,只有些痒,再下一刻,那些发丝又“倏”地原路返回,在空中轻盈浮动,从旁挡住王也的视线余光。从旁看去,就好像他头上罩着一只烟紫色的水母,颇有些滑稽的样子。

“咦?”王也活动了活动手脚,刚刚的麻痹已全然消失,就连胳膊上的伤口也已止住了血,他急忙三步并做两步,跟上缓慢前行的女鬼,这才问头上的小Q版,“你休息好了?”

“要不是你把我塞口袋里了,我能睡着吗?”小Q版用力拽了一下他的头发,“跟紧她,解决攻击她的这些血印。”

王也闻言仔细看了看女鬼,这才发现她身上已经出现数道伤口,鲜血随着她有些卡顿的脚步洒落在地上,只是因为她身上本来就满是血污,加上光线昏暗,他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

“这怎么……?”王也不解,“这不是她的梦么?”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噩梦的危险,有一条是,即便是梦主,也有可能被自己的噩梦同化或者吞噬,”小Q版幽幽答道,“她现在就在被自己的噩梦吞噬……”

王也抬手挥出掌风,击碎如附骨之蛆一般不间断袭向女鬼的血印,女鬼对此没有感觉,无论受伤与否,都向前走着,毫不迟疑。

黎婠坐在疗养院中间凉亭的栏杆上,双腿自然下垂,两把炁剑被她横在膝头,凝练如玉,在淡蓝色的月下闪着光。她整个人已经变了一副模样,金色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湿漉漉的碧色眼睛掩映在长长的睫毛下。这是她惯常在海外使用的外表。

『那个什么‘惩戒’,真的这么厉害?需要五人小组……』

『毕竟是只用两年时间就搞垮了‘造物主’,杀光了所有‘造神’和‘兵器’……』

她像是听到什么一般,突然抬起眼凝视着前方,眼尾稍稍下垂,像是一只小鹿一样,纯白无辜又带着天真灵性。

『‘造物主’也不行,居然会被自己的实验品搞垮……』

『蠢货!你不会真的认为‘造物主’很弱吧?要不是被惩戒从内部杀了一遍,你以为贝希摩斯有机会吞下它的残骸吗?』

『那也不能证明这妞儿……』

『想想大熊、绞索那帮人,接了单子去杀她,现在还有消息吗?』

她勾起唇角,原本若隐若现的笑容逐渐扩大,变得不可捉摸。

『大熊?本来就不是什么人物,说不定是被哪都通……』

『前几年我们和‘造物主’有合作的时候,我和她一起出过任务,她真的很强……』

『得了吧哀嚎,你只是凭着那个什么‘核’,没有‘核’,你以为你有什么能力?』

『F……』

『算了,女妖,不要跟蠢货计较……说起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惩戒动手的时候是不会躲避要害攻击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要用常理来推断她,不要认为对正常人起效的攻击,就能对她起效……』

她握住剑柄舒展双臂,坐着伸了个懒腰。

『嘘,她在那儿,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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