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在逗自己玩吗？
她止住了泫然欲泣的眼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满怀怒意地瞪着它。
小F：（⊙▽⊙）
对方感受到了她的怒意，并显示出颜文字企图靠卖萌混过去。
面前的机器人学着人类尴尬时的动作，反手装模作样地挠了挠光秃秃的后显示屏。
要不是它浑身都是金属和复合材料制成的，叶聆音真想给它一拳。
听到小F承诺自己今后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她的气这才终于消了大半。
“这个身体怎么样？”叶聆音问它。
虽然她在研发部工作的收入很高，但毕竟是智能机器人这么昂贵的家庭用品。如果不合适的话，要及时去退换。
小F在屋子里活动了几下四肢，原地跳了几下，又高举着双臂迈开一双机械腿，在空旷的地方哒哒哒地跑起来。
它欢呼道。
“这个身体太棒了！”
“或许没有人类的身体那么精密，不过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它的手不再是最初那个廉价小机器人的括号手，只能勉强夹起厚度适中的物体。现在的这个，是完全按照人类灵巧的双手仿制出来的，同样拥有五个手指，还有可供活动的关节。
它尝试用这双手去抓起形态不同的物体，去翻书，去拿起水杯，玩得不亦乐乎。
而且，通过它对这个身体功能的了解，它发现这双机械手上还配备了传感系统。可以感受到流动的水，吹来的风的方向，拿起冰箱里储存的食物时，会感到冷。
以及……
小F将显示屏转动六十度，“看”向一旁始终关注着它的叶聆音。
两者对视。
正当叶聆音要问它怎么了的时候，小F突然开口道：
“聆音，我想用这个机械手去握一下你的手，可以吗？”
听上去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叶聆音同意了。
于是，小F伸出机械臂，轻轻地从下方托起并握住了她的手。
机器人的手比她的大一圈，修长而纤细，合金本体之外有特殊涂层，所以看上去没有明显的金属光泽，摸上去的温度也没有那么凉。在弯曲指节时可以看到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做动作时丝滑又平缓，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几乎和人类的手指一样灵便。
“嗯，聆音原来是这种质感。”它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质感。
叶聆音还是头一回听到用这个词来形容她的。
“我是什么质感？”
听到她这么问，小F开始很认真地描述起来：“皮肤很柔软，里面的肌肉有弹性，内部能感受到坚硬的骨头，相比于靠近身体主干的部分，指尖的温度更凉一些。”
它一边描述，一边用机械手指上的传感器去感知叶聆音。时而轻轻在她皮肤上滑过，时而稍稍加大力度去感受更深层次的血管与骨骼。
叶聆音知道这只是在测试机器人的传感系统。
但那摩挲的触感，就像羽毛一样顺着手指拂在她的心上。
叶聆音不自觉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嗯？”
小F用作脑袋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问号的图案。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禁在心中告诫自己，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个机器人。于是，叶聆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握住了它的手，并且使上了劲儿。
“小F呢，能感觉到我在握你的手吗？”
“是的，聆音，我能‘感觉’到你在触摸我，还有你施加在我手上的压力。虽然大概率和你们人类通过皮肤相互接触的感觉不同，但我现在确实是在感知你。”
“并非是通过听或看，而是感觉到的。”
它翻过手掌，轻轻地回握她的手。
“不过更精细一些的就不行了，比如感受肌肤的纹理。以你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显然还制造不出来可以和自己的身体相媲美的产物。”
“但好处是这个身体不会疼，也不会流血。”
它用另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白色外壳的胸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
入夜，叶聆音躺在床上。
她看了一会儿专业领域的书籍后，伸手关掉床头灯。在床上翻了个身，恰好就看到不远处蹲在墙角给自己充电的小F。
它的显示屏上这会儿没有任何文字或表情，只有一个电池形状的图标，显示正在充电。机器人身体上其余的一些指示灯也处于熄灭状态，说明正在待机状态。
叶聆音：“小F。”
听到她的声音，那个微微向下倾斜的显示屏突然抬起，向她所在的方向转过来，亮度也突然提升了好几档。
“怎么了，聆音？”
“小F，我的家人下一周要过来这边。”临睡前，叶聆音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型机器人还好说，但小F不一样，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告知对方这件事。
家人……
寂静的夜晚，机器人运行时发出的嗡鸣声没有白天那么容易忽视。
这也能让叶聆音知晓，小F正在思考。
很快，它对此做出了反应。
“我知道，家人是指聆音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伯伯婶婶，叔叔阿姨，还有兄弟姐妹吧？人类血缘亲属之间的走动很普遍，既然是来聆音这里做客，那么聆音就是主人，需要提供招待客人的食物。”
“要提前准备至少十五个人的餐食，按照聆音的收入水平，购买食材的预算大概是……”
眼见它顺着家庭型机器人的思路越分析越偏，叶聆音赶忙打断了它：“没有那么多人啦。”
“就我的父母，还有我妹妹，再加上我一共四个人。”
“小F，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你可以和她们认识一下。”
“她们应该会把你当成普通的机器人看待，我其实在想，如果这样也好。”
不论她是否能说服父母小F本身很特殊，结果都会是叶聆音本人不愿意看到的。
要么像上次那样，被父母当成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的表现，要么就会担心小F来路不明，让她想办法把小F送回去。
小F没有追问她什么，只是对此表达了认同：“我知道了，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