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关左确实没再骚扰过梁邛。
关左这人吧,在班上其实挺没有存在感的,上课不会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也很少被点名,课间休息时就坐在位置上看书写作业,几乎不怎么走动。他的座位和梁邛隔了好几个过道,要不是前几次的交集,梁邛可能高中毕业了都发现不了班上有关左这号人。
随着关左的身影逐渐淡出视线,梁邛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然而,就在梁邛快把关左完全抛在脑后之际,发生了一件事,让二人余下的高中生活紧紧的交织在了一起。
梁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注意到关左,是在高二上学期的数学期中考试中。
秋季的午后阳光和暖,不时有微风从敞开的窗子口刮进考场,校园里安静得只余下此起彼伏的鸟叫,愈发衬托得监考老师频繁走动时踏出的脚步声格外响亮。
试卷对于梁邛来说格外简单,考试时间才刚刚过半,他已经做到卷子背面最后的压轴题了。
他悠闲地边转笔,边读题,余光注意到教室前门出现了一道人影,随后便听见很轻的一声:“报告。”
考生们纷纷抬头,监考老师注意到这方情况后也立刻向前门走去。梁邛读题的思路被打断,也不急着继续,随众人一道看向了门口。
来人并不陌生,梁邛立刻认出了这人是他的同班同学。
那男生身上披着个黑色常服外套,外套下才是学校校服,上身着白色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装裤,然而除了那件外套,他身上没一块地方是干燥的。就这么片刻工夫,他衣角滴落的水珠已经把他脚下的地面打湿了一片。他这状态看起来就像是遇见了暴雨忘了带伞,或者是刚被人从池塘里捞出来。
监考老师也察觉到了男生身体情况的不同寻常,倚在门口小声地说着什么。考场里的其他考生则忙着做题,没几秒就又将头埋了下去。
只有梁邛还支着头,视线无声地落在了男生的脸上。
男生皮肤苍白,表情淡然,在回答老师关于他个人信息的问题。他的唇在水的浸润过后显得殷红,一张一合,大致可以看出是在说:高二七班,关左。
随后监考老师又问了几个问题,大概率是在询问他迟到的原因。然而关左并没有控诉谁 ,只是在求情,希望老师能让他进教室考试。
关左那弱小可怜的眼神瞬间让梁邛想起,不久前他也曾在月光下的树林里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果然,这眼神的杀伤力不低。监考老师并没有过多刁难他,很是仁慈地破例放迟到了半个小时的关左进了考场。
梁邛将视线收回,看向卷面。关左走进教室,路过梁邛的座位,往教室后排走去。
梁邛很快写完了压轴题,发现干燥的桌角无端多了一滴水珠,他伸出食指向那水珠捻去。
水珠毫无悬念地破碎开,淋漓地散落在他指尖。
·
铃声打响,考试结束。
梁邛交了试卷,起身准备离开教室,在经过教室门时,被别班的一个男生喊住,便聊了两句。期间,梁邛身旁有一个人影以很快的速度经过,梁邛下意识侧身想往旁边让,从余光中认出了这人是关左。
关左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一直看着前方,两人擦肩而过时没有和梁邛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橘红的夕阳摇摇欲坠地挂在天边,考试结束后便是晚间的就餐时间,在去食堂的路上学生们或喜或忧,但考完了最后一科,大家明显都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