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视线范围内完全看不见梁邛和董浩弛时,袁诗桉才露出真面目,将关左拉到一处僻静的墙脚下,严肃询问:“关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受欺负了?”
“啥?”关左和宋韫陶异口同声地答。
“我今早在青旅门口,怎么看见你在给梁邛系鞋带呀?”袁诗桉面露忧色地道。
“什么?!”宋韫陶当即就炸了,大着嗓门嚷嚷起来。
“我没受欺负,”关左赶忙否认道,“梁邛人好着呢,你们别瞎想。”
即便听关左这般亲口保证,二人最后也还是没完全放下心来。
关左不禁感慨,朋友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自己。
只可惜他现在还处在隐忍阶段,什么都不能说。而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彻底摆脱之前,百依百顺才最安全。
历经了一上午的观光,七人最终在缘福寺后山的大门前汇合,却又在离开的半道上,遇上个无人问津的算命摊。
那摊主已过古稀之年,身着宽袖长袍,满头白发银丝,骨瘦如柴,看着竟颇具仙风道骨之姿。
摊主见难得路过一群小年轻,仿若发现了商机,连忙将桌上倒下的刻有“黄半仙”三字的木牌扶正,又递上张价目表,吆喝起自己的业务来:“算姻缘配对,算富贵贫贱。”
宋韫陶:“跟庙里抢生意的?”
赖鑫也问:“这靠谱吗?”
为招揽顾客,面对质疑的黄半仙狠了狠心,挤出个堆满皱纹的微笑,抛出杀手锏:“人多的话还可以给各位打个半折。”
王婷曼觉得新鲜,终于还是走不动道了:“好像有点意思。”
大家最后便决定一起算着玩玩。
关左选择算事业,抽到的运势为“吉”。黄半仙大笔一挥,轻轻松松便给出了判词:“麻烦消失,幸福常伴。”
这摊主随便一说,关左也就随便一听,就当是句祝福语,内心深知未来的幸福生活终归还是要靠自己奋斗争取。
梁邛则选择算姻缘,关左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像梁家那样的家世,哪还用得着他操心事业啊。
可在梁邛抽完签后,黄半仙却是一阵沉默。
众人便都凑过去看,只见那竹签上竟赫然是个“凶”字。
黄半仙掐指半天,额头渐冒冷汗,斟酌良久,才想出个情商拉满的判词:“机关算尽,方得所爱。”
众人一阵唏嘘。
袁诗桉善解人意地道:“这不准吧?”
关左也帮腔:“老先生,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说话怎么有些不中听啊?”
关左很是震惊,心想,这怎么可能?
首先,梁邛已有姜琳黎这个未婚妻。其次,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还需要梁邛机关算尽了才能得到?那要是算不尽呢?岂不是要永失所爱了?
黄半仙把钱揣进自己兜里后,也傲气了起来,捋了捋胡须,表示:“爱信不信。”
关左看向梁邛,本想出言安慰,却发现他本人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便也没再多嘴。
离开寺庙后,众人吃过午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海滩边的夜市。
下了车后,袁诗桉发现他们所在的木制平台背后便是海滩,又视野开阔、光线明媚,便提议大家不如趁机在此留个影作纪念。
宋韫陶第一个响应号召,立马蹿到了关左身边。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行动了起来。
袁诗桉便扭头去寻找愿意帮忙拍照的热心路人,在将相机成功托付之后,才转回身,就见大家已经站好位了。
关左站在最左边,身边依次是诸位旧友,而梁邛则被挤到了离他最远的最右边。
待袁诗桉也归队后,路人指挥道:“大家注意看镜头,三、二——”
梁邛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偏在这时侧了头,视线越过身畔众人,不偏不倚地落向了关左。
海风呼啸,落日熔金。
帮忙拍照的路人在此刻按下快门:“一!”
·
黄昏降临,夜市渐渐兴起。
袁诗桉找了家打印店,将自己这几天所拍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在陪朋友们逛街时还掉在队伍最后面沉迷翻看。
当她翻到大家今晚的合照时,该张照片的角落却忽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住了。
袁诗桉顺着那手臂抬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侧的梁邛。
梁邛大概也知自己要求过分,说话时略不好意思地看着别处,问:“那个,你能不能把这张照片送我?”
闻言,袁诗桉却又一言不发地垂下眼去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松手,就这般在这人来人往的夜市中捏着同一张照片安静地僵持着。
片刻后,袁诗桉终于开了口:“当然。”
许是见她犹豫太久,怕她反悔,梁邛道完谢后,便毫不客气地把相片抽走了。
但实际上,袁诗桉并非舍不得,反倒是心中因早上那一幕而起的惴惴不安,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她觉得确实如关左所说,梁邛应该没多大问题。毕竟连自己不看镜头的废片都愿意要,人肯定也很随和。
却不知,这其实是梁邛人生中,与关左的第一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