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迈出几步,就听到一声幼猫般轻弱的声音。
“裴师爷,是我,温以。”
怎的一个两个的都爱走他这窗台?
裴误回头看了一眼周肆,见他了然地点了点头,才放心地走到窗台边。
窗门大开着却没看到人,裴误侧身往窗台下一看,温以果然蹲在窗下,一双湿润的杏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进来吧。”
裴误撇开视线,却听到她有些别扭地道:
“你能不能拉一把我。”
“我…我是腿蹲麻了,起不来。”
温以咬着唇忍住小腿处传来的阵阵抽痛,不好意思说自己这是蹲的抽筋了,只能忍着尴尬求助他。
被她琥珀般透亮的眸盯住,裴误心神一晃,伸出手规矩地在她小臂处使力扶了一把。
“你在这儿蹲了很久?”不知她听到了多少。
回想起周肆方才和自己的对话,他眸中渐暗。
“也不是吧。”
温以站直了身子,隔着衣裙悄悄揉着小腿,有些不好意思地辩解道:
“我是猫着身子过来的,不是在这儿蹲久了才腿麻的。”
她久不动作,裴误以为她还是腿上没力气,翻不了窗,道了声得罪,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到了屋中。
温以忽然被人“提”到屋内,樱唇微张,本就圆圆的杏眼瞪得更加圆润,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面前穿着整齐的男人身上。
“你还没睡下吗?”
裴误被她看的不自在起来,她这般懵懂地样子像极初生的幼猫,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她粉嫩的唇瓣吸引。
他轻咳一声,挪开视线,随意道:
“我睡不着,便起来喝杯茶。”
“倒是你,有何事非要大半夜地来寻我,还非得从窗台进来。”
夜深露重,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在窗台外面时还忍不住被寒风吹得轻颤。想到这里,裴误皱眉取下一件外袍递给她。
“披上吧。”
温以听话地披上衣衫,轻车熟路地点起半盏床榻边的烛火,忍住没戳穿他大半夜黑灯瞎火喝茶的瞎话。
“我今日要是不来,明日就出不了府了。”
她极力克制,可是红彤彤的鼻头和隐隐的哭腔还是暴露了她方才哭过的事实。
“裴师爷,我爹他不让我继续查夫子的事情,咱们今夜就走。”
“五千两我会给的,你就收留我在县衙住几日吧。我也不会白住,这些往后都会给钱的。”
温以自觉诚意满满,就差伸手指天发誓了,不由抬头期待地望向他。
姑娘披着他的外袍,袍角拖到地上,染上一片尘灰印子,一向爱洁的裴误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你先别着急,”他不忍拒绝她眼中的期盼,却不得不先搞清楚来龙去脉,“你可弄清了张员外为何不让你查?”
“我还不知。”
温以失望地垂下头,叹着气坐到桌边,裴误的视线掠过她发顶,定格在她绣纹精致的绣鞋上。
她脚下踩着一片黑色镶金丝云纹的料子。
“你应当先跟张员外好好谈谈才是。”
裴误拉着她起身,见她挪开脚步,才松开了手。桌下瞬间伸出一只手将那片布料收回桌底。
“我当然有好好谈,可是我爹他根本就不愿意说!”
温以觉得她被冤枉了,她明明想要好好谈,是张员外不配合,甚至还打算把她囚禁起来,直到夫子的事情尘埃落定。
觉得裴误拉她拉得莫名其妙,她偏头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再次坐下。
裴误在她对面坐下,伸脚将另一片衣料踢到桌下,才深呼一口气开始继续斟茶。
周肆这小子,真是顾头不顾尾。
“你到底同不同意!”
温以看他不紧不慢地斟起茶,忍不住着急起来,心里没底,嘴上却还是催促着他。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青虹说我爹明日一大早就要派人来看住我。”
怕他不知道青虹是谁,她还贴心地解释道:
“青虹是我的侍卫,总之她打听到的一定没错就是了。”
裴误不动声色地将桌上多余的杯子藏到袖中,斟完了茶,这才低头品起茶来。
他眉眼深邃,在摇曳的烛火下更显出鼻的英挺,浓眉星目,鸦黑长睫似乎沾了风露,清晰地落入温以眼中,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温以有些烦躁的挪动位置,想要正对着他要个答案,脚下却似乎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吓得她从凳子上弹起。踩到裴误过长的袍角,她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再次落入一个微冷的怀中。
“那…那是什么东西?”
她指着颤动了一下的桌角,面露惊恐,脸色吓得煞白,求助地抬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