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阿石会送你回府,这些日子在府里安分些。”
他只留下一句话,便闪身跳下了马车。
这些日子朝堂浪静,私底下却不是。蝉衣再这样私自跑出府,早晚被人捏做威胁他的把柄。
至于苏令窈,不过是个空有小聪明的娇小姐,他从未想过娶她。
对婚约点头,一是为了让苏丞相那老狐狸对他放松警惕,二是需要一个在父亲母亲推阻亲事的借口。
今日蝉衣一句话,才让他意识到,在世人眼中,他毕竟是亲事将近之人。
世人皆知,那温以呢?
……
“主子?”
十一原本跟在暗处,可裴误的行迹实在是太过令人疑惑,眼看他就要走进一家点心铺子,才不得不扮作阿石现身。
“您要买点心吗?”
夕阳沿着牌匾顶端落下,裴误抬头时正巧有些看不清牌匾上的字。
“主子?”
裴误沉声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他总会庆幸当年选的长随是阿石,而不是话多又如此闲不住的十一。
“嗯。”
他摸了摸冰凉的刀柄,抬步进了店铺。
“买些荷花酥。”
————
月上中天,醉红楼檐角的花灯早早地就被换了下来。
温以披了件厚软的狐毛披风,早早地坐在了茶铺后院。
后院柴房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姿遒劲的黑衣男人推门出来,月光照亮了他半侧写着沧桑的脸。
“李叔。”
温以起身行礼,待到看清李长丰身后男人的身影时,神色瞬间变得惊讶又愧疚。
“主子……”
她没料到太子殿下真的会来。
月光下的男人披着云锦纹的素色披风,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身形。
温以刚要抱拳行礼,就被他叫停。
“安娘,不必多礼。”
“此间耳目众多,进去再谈。”
几人前后进了耳屋,温以最后一个进房门,她细细检查了周边,才严实关上了房门。
“主子,属下无能,竟让人给阴了,令醉红楼也关了门。”
她一旋身便结实跪下了,耳房的地湿冷,温以却好像毫无所觉,两膝磕出沉闷的重重一声。
上首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安娘,这并非你的错。”
太子的目光落在她灯下愈发明显的伤疤上,又一次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温以娘亲时候的画面。
“是叔父对不住你。”
“你一个姑娘家,却替我、替你娘亲守了这楼三年。好在现在总算苦尽甘来。”
提到娘亲,温以眼框一湿,顾不得体面抬头追问:
“您的意思是,事情已有眉目了?”
太子颔首慢道:
“早些日子便查明了,人就在苏丞相和成国公之间,只是这二人势大,我们暂不可轻举妄动。”
成国公三字让温以的心跳漏了一拍。
若没有听错,朝野上下只有裴误的父亲一位成国公。
若是从前,她定然提刀便杀去了。可现在……她只能在心中祈祷真相不是成国公,却又觉得自己这般对娘亲实在是不孝。
分明点了暖炉的屋子,还是刺骨的冷。
“此前时机还未成熟,叔父还不能尽全力对付他们二人。”
“安娘,你不会怪叔父早前不告诉你吧。”
太子宽厚的手掌安抚地拍了拍温以瘦弱的肩,满意地见她垂眸摇了摇头。
知道主子今日是来跟她说什么,李长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果然,不必等到太子提及,温以便整理好情绪,抬眸请命:
“主子,安娘想好了。”
“裴误那边,安娘愿意去做探子,只求……若到了不得不要肃清裴家的那一日,求您饶他一条性命。”
她说完这些,便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
屋内安静良久,太子才沉沉地笑了起来。
“好,女大不中留,安娘也早到了动情窦的年纪了。”
温以被长辈这意料外的调笑逗红了脸,没甚说服力地摇头道:“主子说笑了。”
一炷香时间转瞬而过,茶馆终究不是久留的地方,几人说完要事便要离开。
“这是下一步要查的事宜。”
离开时,李叔递给她一封密信让她慢慢看。
温以转身去拉门闸,李长丰借着递信笺的机会忽然低声问:
“安娘,这些日子睡得可安稳些了?”
“还要多谢主子的丹药,”灯下女子回头,一笑温柔中带着姑娘家的娇俏狡黠,“这几日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
李长风松了口气,跟着点点头。
这夜月色皎洁,乘着夜色,温以从后院快步回了房。
她看罢密信,便借着烛火烧了信件。
屋内关着门,窗只开了条狭缝,火光映得温以的脸颊越发红润,直到火光燃尽,面上还是发热。
“主子怎地这般急功近利……”
她抚着发热的脸庞,以手作扇,扇着微弱的凉风,心里又是苦恼又是羞涩。
“借住在裴府,这要我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