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隐世的世家公子,而你这样的天生带有一种优越感,会自觉看不起我这样所谓的底层小人物,在你看来,我为了那一点点修炼资源,为了那一点点灵石努力的样子一定很可笑。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比起我,你更喜欢乐姚,因为乐姚掌门之女的身份更适合做你的同门,做你的师妹。当然了,你不喜欢我的原因,或许还有一点就是我天赋比你好,当年我十七岁已是斩魔境,和你努力了五十年的结果是一样的”。
砚书每说一句,千尘的脸色便白一分,清俊的面容难掩尴尬和愤慨,这无异于当众将他所谓的大师兄的这个身份狠狠撕下,肆意鞭笞。
原来,当年的砚书也是这般感受吗?
“十七年过去后,我虽弃剑道,可我依然是斩魔境,而你还停留在斩魔境,师兄啊师兄,修为不是简单地靠练就可以高人一等的,你连入世修心都做不到,谈何跨越斩魔”。
她眉目清绝,与妖艳面容形成极致的反差对比,砚书看着千尘的目光一寸寸凉了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穿过他的重重躯壳,浸入他的心底。
千尘难以置信,他所有的骄傲败于一地。
“方才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你我的恩怨如同你的本命剑,了结于今日,此后你我是陌人”。
砚书明明身着红衣,身上冷霜好似是凝结了一层冰霜,将人隔绝于外。
千尘行她鞭笞,身为大师兄却未尽师兄之责;她毁他本命剑,再挫他傲气,这很公平。此战,他必定魔从心生。这些年,她这师兄的修行之路,太过顺遂,她自然该给他添点阻拦。
砚书欣赏着这些人的神情,轻懒雍容,自信却不自负,“唉!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整天正道正道,对我整天妖女妖女的,结果到头来连谁对谁错都分不清,是该说你们蠢呢还是该说你们蠢呢”。
“逆徒,你如此悖逆之举,如何对得起抚育你的宗门”,逾白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忽青忽白,他的仙君之名如今就是个笑话。
他一向以清正廉明自居,而今被狠狠打脸,当着众多修士的面,指责他的过错,无可忍受。
砚书凝眸望向逾白,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眼眸似笑非笑,“你嘛,还不配我再叫一次师尊,当年我实在想不通,你同乐风一向心有嫌隙,你一直觉得掌门之位应该是自己的,你明明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却和乐风的说辞一致,唯一的理由只可能是乐风许诺了你什么”。
观众直呼过瘾,大为过瘾,这不比那话本中一波三折,为爱死去活来,仙人渡情劫渡得要死不活的来得有趣!
砚书神情有些傲慢,冷淡的眉宇之间泛着疏离和淡漠,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释然了。
曾经发生的一切固然成了她心中的魔,如今释然了,命啊,有的时候就是那么无常,命定的局限,命定的盲目。
所谓的尽人事听天命,从来都是一种自我安慰,因为有时,天命无常。
“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一个将自己道心湮灭的掌门,一个只在乎名和利的师尊,还有一群是非不辨的蠢货,真不知道我当年是瞎了眼还是怎么的居然为了这样的宗门出生入死,我逝去的年华啊,真可惜”。
君不语拿来了她的配剑——明如镜,和君不语的青如天,是同一对。
是当年,道清门掌门机锋赠与不归宗的姻亲之礼。
“君不语,我从未喜欢过你,如今我将这明如镜归还与你,是折断还是送与他人,全由你处置”,“往后我们不再相干”。
在君不语心中,所谓的道义高于一切,如若这样,砚书断不会如此决绝。然,君不语道义是不辨是非的道义,过于可笑。
明如镜通身莹白,剑刃锋利,内敛中隐藏着杀意。如今,再好的名剑,没了主人,也只是普通的铁块。
无助和不解充斥着君不语的内心,他的所有希望和欢愉抽空殆尽,内心的痛苦如暴风骤雨,片瞬即至,淋透他一身。
砚书轻呼一声,真是爽快,多年心魔骤然了结,有一种隔世之感。
她跳下擂台,临走之际,对着佛子道“佛子,你瞧,世人不辨真相,随意污蔑他人,偏偏随大众的人群标榜自己是正义的。不辨真相的正义不是正义,不辨真相的正道的不配称为正道,佛子,修佛不是只靠佛卷经典就可的”。
世人都说修行,修行,修身修心,可看不见众生,懂不了众生,成不了众生,又如何能踏上修行大道。
悟了,悟了,拂衣去。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乐姚疯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
是她先遇见的君不语,在砚书出现之前,陪在君不语身边的一直是她。在她出现之前,君不语是她的,原本她打算等君不语坐稳道清门首席的位子便向父亲提议两人的婚事。
但君不语一直记着她,一直记着她。
乐姚实在狼狈,衣衫乱而皱,淬了毒眼神恨不得将砚书千刀万剐,阴鸷的语气,疯狂偏执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