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昭了然凰烛的意思,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的意思是,信仰之上,人应该为自己的神;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庇佑则是只能起推波助澜之用,关键还在于自身”。
凰烛疯狂点头,是的是的,她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神主很好的啊,和我所见过任何一个神明都不一样”,“嗯……”,她又开始抓脑袋了,“就是就是……”。
她突然啊了一声,“就是神主的身上有人性,对,应该是这个词儿”,她认认真真地思考着,继而肯定地点点头,应当是没说错的。
封昭被她逗笑了,一个一千岁的小凤凰知道什么是人性,什么是神性么。
或许就是她这样纯真的性子,被压万妖塔下七百年内心依旧纯善,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依旧不见怨天尤人。
“出来吧”,封昭抱起三花将它放进了乾坤袋,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带着它不方便。
牧知缨内心一凛,她怎么知道自己巷口?她定了定心神走了出来。手中握紧骨白,掌中灵气微动。
“你都听到了?”,封昭淡淡发问。
牧知缨默然,前半段听到了,后面的对话断断续续,似是有一道法诀打下来叫她听得朦朦胧胧。奇怪,这少女明明蒙着眼,可她总觉得少女的眼光在注视着她,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也听到牧闻烬勾结邪神一事,正巧,我此刻要去城主府,你可要一同?”。
牧知缨点头。稍后反应过来,不对,她为何对一个小姑娘的话如此毕恭毕敬。这种威压,像是在面对家主时才会有的。
她内心五味杂陈,牧闻烬算是她的师兄,从小感情谈不上有多好,但也没有多僵,是正常往来的关系。如今听到正在捉拿的青尸狐衣,指认她的师兄和她勾结,不仅如此,她还得知他们长掖郡供奉的神明春神竟是邪神
一连串的讯息砸来,牧知缨总觉得,她不明白到底何为修道了,修心了。若真是如此,这同凡人并无两样。
内心忐忑,恍恍惚惚,二人达到城主府时,发现楼危止和游白鹤居然也在。
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神龛下的铜镜。
楼危止和游白鹤也惊讶于封昭和牧氏少主也会来此,先前他们俩是看城主府有异,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波动,加之妖帝仓庚袭城,他们警觉起来,往城主府的方向赶。
等赶到时,他们发现了这面铜镜,此时,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面铜镜之上。
城主府的神龛下面居然藏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近平,镜身微薄,铜镜纹饰阳线勾勒,透雕繁缛的图纹供着一尊无面神像。
镜面泛出幽深的金色光泽,楼危止和游白鹤站在巨大的青铜镜面前,镜子清晰地映出两人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这青铜镜明明是神像浮雕,却无端让人觉得阴寒。
封昭食指轻点镜面,水一般的涟漪荡开,随着涟漪缓缓荡开,古镜镜面远处倒映出一片巨大的废墟,废墟渐渐由小变大,残败的建筑如同被遗忘的城池,静静地躺在时间流逝的残骸中。
楼危止,游白鹤,牧知缨屏息静气看着眼前这魔幻的场景,引起这一巨大变化的封昭却很平静。
再次点向镜面,那涟漪似是活了起来,从镜面浮现,一个瞬息将他们从青铜镜面外吸入了这片漩涡。
过后,镜面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神龛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神龛在烛火的明灭下,影子晃动。
斑驳的墙上残留着刀剑打斗后的痕迹,那些痕迹很深,交错纵横,入木三分,遍布整座大殿。
明火窜起,照亮这座大殿,仿古建筑的宫殿中,积满了厚厚的尘埃。
火焰在殿内摇曳,投下诡异的阴影与寒风相互交织,几人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法衣。
“这里的风很奇怪,我们的法衣本该水火不侵,可这里的风让我们感到了寒冷”,游白鹤注意到其他人裹紧法衣的动作开口说道,“这里,很奇怪”。
游白鹤隐隐感觉,这一世,有一种脱离束缚的感觉,像是一个闭环圈打开了一个缺口,这个口在慢慢地扩大。
“当然奇怪,你见过什么镜子里有一方废墟的?”,楼危止掸了掸衣摆上的灰,这些灰渍都把他新的法衣弄脏了,“不过,这里确实奇怪。有风,却阴寒无比,有两个路口,但这两个路口都传出浓浓的血腥味”。
牧知缨的修为不如他们两人高,她只觉阴风寒烈,至于那两个路口传出的血腥味,她感受不到。
从进入这处古殿开始,骨白就不安,似要出鞘去寻什么东西,牧知缨按住紧紧按住骨白,才止住这不安。
古殿地面是一个奇诡的阵法,阵法只有千万条坤线组成,阵法应当是断处逢生,千万缕坤线之间当是有细微联系的。然这阵法处处断绝,毫无生路和联系,丝毫看不出任何逻辑。
由于地面毁坏严重,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阵图,墙面上画着一些壁画,损坏并不影响这些壁画所传达的感觉,这些壁画的色彩丰富和谐,或浓重沉稳,或清新明亮,其轻重、浓淡的关系处理得极为恰当。
“啧啧,这些壁画满铺布陈,图像主次分明,线条婉转流畅,若这宫殿是有主的,那么一定是个有品位的”,楼危止看着墙上的壁画点评到,“嗯,不错不错,功力当真深厚,隐隐之间还有细微道蕴流转”。
游白鹤挑了挑眉,眼眸划过不解,这个地方,他从未听过,也未见过。这里,不简单,不止是眼前看到的这样简单。
他抬眼看向古殿正前方的那两个路口,以雕花石柱为界,一左一右共两个漆黑的路口,每个路口左右两边都有两尊无脸神像,共四尊。
无脸神像的模样就是他们刚刚在巨大青铜古镜上见到的那样,无脸,有神冠,长衣飘带,各执一灯。
从进入这里开始,封昭就失去了和凰烛的联系,她感应不到凰烛,就好像凰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牧知缨握紧骨白四处查探着,这个地方很诡异,她需要小心再小心。
“这位,额,小仙子,你从进来便一言不发,不说两句?”楼危止找了块空地,施了个清净诀弄干净这块地,撩起衣袍坐了下去,没有剑师他们七个人在,果然事事不方便。
“诶,小仙子,话说你的芳名何许?见了这么多次面,你都知道我的名字的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呢,还有那位白衣的书生兄?”,楼危止坐下发问,他看着这座布满灰尘的大殿愁眉苦脸,好多灰尘,从来没这么想过剑师七人。
牧知缨,众人都知道,牧氏少主,牧氏未来的主人。这个倒是不用再询问,他楼危止的身份,从来的第一天,便传遍整个卧云天,自然也无需自我介绍。
“游白鹤,游山智盘旋的游,白骨乱蓬蒿的白,鹤传沧海信的鹤,游白鹤”,游白鹤摇着他的檀香扇徐徐说道,明晃晃一种“快来夸我”的神情。
“哟,是个好名字”楼危止很上道地称赞。
随即两人都看向了封昭。
“封昭”。
好半响,楼危止才反应过来,“没了?”,可真是个高冷的小仙子。
“无相”。
“什么?”楼危止不解。